“狗鼻子够灵。”和上次特罗领求购传送门一样，焦明再次赞叹埃文的领情报组织，“详细说说？”

    “内部来说，最大的反对声音来自那些工匠出身的贵族家族，总觉得这次货币新政会和以前一样，造成一片混乱并留下个烂摊子。”

    “我们不也是这样认为？”

    “我们是深知其中难度，觉得这一次办不成，需要积累经验。而那些人是觉得自己的利益必然再次受损，所以反对。”伊思一语道破不同，虽然有些自由心证的部分。

    “有情可原。”焦明不想让话题滑到对王国忠诚与自身利益之间的关系上，转移话题问道：“特罗领又是怎么回事？不会是想总管此事，接手这个烫手山芋吧？”

    “特罗领内部也有金属货币系统，深知其难度，当然不会如此不智。他们是推销自己的金属币铸造和纸币印刷技术。”

    “原来如此，价钱如何？”

    “这种技术怎么假于人手，根本就没进入谈价的阶段。”伊思翻个白眼，接着苦起脸：“但从负责造币工匠的口风来看，技术差距很大。”

    焦明稍稍将一些精力放在聊天中，免得再漏出傻问题，而想到的便是防伪问题，技术代差很可能使仿造很容易。且即使自己不造，暗中兜售技术不仅可以获得很大利益，还会给红山王国造成很大麻烦，而最后的一道防伪便是凝构物涂层。“你们王室在土系魔法上应该有点自信吧，莫非担心特罗领造假币？”

    “特罗领最近在有很多传言，在各个方面都有很惊人的成就。即使是我们王室的看家本领，也没剩多少信心了。”伊思摇摇头，神色失落。

    “这麻烦可不小。”焦明想象得到在本就错漏百出的推行过程中，再有些假币瞎搅合，这得多乱。

    “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一起期望埃文没工夫使坏水。”焦明耸耸肩。这不上心的态度让伊思没有再聊下去的兴趣，二人将有关领地和名下各个企业的大事简单通气之后便分开来，继续各忙各的。

    也许的焦明的祈祷有了效果，当然更可能的原因是，特罗领有更多更麻烦的事情需要解决，没闲心找别人的麻烦。毕竟随着工业化的深入，特罗领虽然制度方面没有顽固的封建主，但沁透每个人脑子的封建思想，仍旧会和工业化带来的新生产关系产生冲突。而扭转人们的思想习惯比将封建既得利益阶层屠灭十遍还困难。

    所以新货币在清水城及附近直隶地区的推行虽然磕磕绊绊，却还没出现足够以假乱真的伪货。不过随着比自家子爵领内的货币更精美复杂的货币进入流通，作为王室工业区的合作伙伴，自然收到大批纸币作为电费。

    单看账面还不觉得什么，但几日后当焦明偶然去财务室的时候，入目这些花花绿绿的纸币，心中终究还是没底起来。若将货币比作一种虹吸管道，不同于领地内的试点，这一次联通结构另一边的水位掌握在国王手中。但凡币值下跌，财富瞬间缩水，而货币系统这个新玩具放到国王等人手里，出点大大小小的幺蛾子才是寻常。

    既然不安，就要想办法，而花出去是个不错的选择。焦明当即召开股东大会，待伊思和紫羽女士到来，简短寒暄并言明想法。紫羽女士当然赞成，且看一脸喜悦的表情显然早有此打算。而伊思迟疑片刻，还是附议，将企业的利益放在第一位。

    毕竟一个不为了团体利益着想的首领头目，根本无法将组织发展壮大，也无法获得广泛的拥戴，伊思即使再希望货币新政顺顺利利的推行下去，却也不得不规避风险。

    焦明点点头，说道：“很好，那么再聊聊用这些钱买些什么。”

    “虽然可以去新开的银行换粮食，但总觉得太亏。”紫羽女士笑着道，显然打着抛砖引玉的主意。

    “不如全买建筑材料好了，正好生态小区建设工地急缺这些。”伊思这个方案，也算是对王室工业区的一种支持。虽然她只是旁支身份，每年由那边分到的红利并不多，却也惯性地偏心亲族。

    “用纸币发放职工工资如何？工业区那边已经用新货币完全替代旧有的粮食布匹记账的方式。”紫羽女士又给出一个方案。

    焦明微微摇头，这在子爵领已经是实行许久的成熟办法，但在这边，却又转嫁风险的嫌疑。而出于一种还未改变完全的阶级同胞同情感，将这些纸币返还给王室工厂不觉得怎样，下发给那些辛苦推磨盘的水系魔法战士就有些别扭。“不如按三成比例混合发放，虽然财会方面麻烦一些，但这也是拉拢人心。至于全额纸币，还是等币值稳一稳再说。”

    在这个堪称乱世的环境中，人心以及依托其上的武力是比所有可增值的收藏物更重要的东西。二女当然明白这个道理，点头同意，虽然内心仍觉得三成比例低了些，却也不值得为了一两成的比例纠缠。

    招来下属，做出方案，关于纸币贬值风险的对策就此定下。而员工们虽然发了几句牢骚，但对比不远处王室工业区员工的情况，很快收声不做更多表示。

    接下来的日子里，是不断的阴雨天。而仿佛是和天气配合，清水城内的气氛可谓一日三变，时而风和日丽，时而疾风骤雨，冲突战斗和抓捕入狱更是成为常态。最夸张的情况，便是一天上午王室护卫冲进一个工匠贵族家族，将成员尽数收押入狱，下午却又无罪释放并优厚赏赐，而入夜，这一家便遭到炸弹袭击，虽然没死人，却将老宅炸得粉碎。

    当焦明看到这份情报的时候，只觉怪异无比，经过蝶哒的提醒才发现问题。百年老宅都塌了，却没人受伤，这一家显然再被放回来的时候，便猜到必遭报复。

    “闹得很激烈啊。”焦明感叹一句，越发庆幸当初没有蹚浑水，隔岸观火的感觉真棒。接着却又觉得这闹得太过，只是货币新政似乎不该如此。将目光落在几个闹事的家族身上，思虑片刻才明白过来，其中还有工业化的因素。某些商品的大幅降价，必然将把持这一行业的工匠出身魔法家族逼到墙角。

    而相比于清水城的暗涛汹涌，发电厂和生态园区建筑工地颇有风景这边独好的氛围。由于时间紧，工程量大，加班制度再次照搬，甚至从焦明的子爵领和鳄鱼领再次调拨人手。甚至在暴雨天气也没停工，只是请土系魔法师在施工面支起半球形的遮罩以防风避雨。

    眼见着地上十二层地下三层的样板楼即将封顶，清水城内却仿佛是进入了拳击赛回合间的休息时间，忽然风平浪静起来。焦明与两位合伙人略作商议，决定趁此机会打一波广告，请人过来参观一二，若是能收到几笔预付款，即使是蚊子腿，也能一定程度上缓解资金压力。

    接下来，比较懂得红山王国审美的伊思在清水城家私市场上采购一番，将样板楼一层的两个套件装修完毕。一个主打简约朴素，面对低环魔法师，或者说工薪阶层。一个主打精致华丽，面对中环魔法师，既是高薪的技工或管理层。考虑到高环魔法师们皆不缺家族招揽，便也不费劲去讨好了。

    紫羽女士和焦明也没闲着。前者将清水城工匠区内那座娱乐城中的空闲的女技师和服务员皆拉过来做售楼小姐，毕竟城内如此气氛还有闲心享乐的人并不多。而后者则将子爵领领主府内的女仆团拉来，并亲自对两伙人在售楼业务方面指导一番。

    至于其他方面，前一批自不用多说。后一批最初由疯子人格讹来的女仆容貌身材个个拿得出手，且在早受过基础的贵族礼仪教育，并不需要担心。

    待忙完这边，焦明又亲自去样板房溜达一圈，对装饰风格识趣儿的不予置评，只是对略微刺鼻的胶水气味提出质疑。却不料这在伊思眼中还是新居的一大特点，必然能给参观者以强烈印象。

    焦明翻个白眼，叫来一个火系魔法师确定空气中存在甲醛之后，以伊思腹中胎儿为出发点，将其危害宣讲一遍。而结果便是，伊思虽然离开，却仍旧不许开窗通风，坚持这是一种营销手段。想想顾客最多也不过参观半小时而已，当无大碍，焦明便也不和孕妇较真。

    一切准备就绪，当天下午，在小礼品的诱惑下，王室工业区和清水城内大批魔法师通过早就建设好的传送门来到生态小区参观。几乎瞬间便被房间内完善的生活设施吸引，虽然周围工地环境难免乌烟瘴气，却也将售楼小姐的温言解释信以为真并表示理解。而待听到房价和预付款打折机制后，一部分人大摇其头，一部分人却是目光闪动。

    焦明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下安定不少，却也不敢离开，以免出现影响广告效果的突发情况。

    待晚饭时分，看房活动接近尾声，大部分拿着精美的宣传册离开，唯有几人陆陆续续折返回来交了预付款，数量上完全在预计效果之内。对这点小钱，焦明表示满意，紫羽女士不置可否，伊思却是大摇其头，骂这些人目光短浅。

    焦明嘻嘻笑着劝慰几句，然后高声对忙碌一天的众员工表示晚餐加菜加酒，并特别给于几位成功劝人买房的售楼小姐红包奖励。

    这样的参观看房活动维持是三天，直至清水城内再次发生一起爆炸案，仿佛是听到枪声而钻回灌木丛的兔子瞬间偃旗息鼓。显而易见，休息时间结束，清水城那边新一轮因工业化和货币新政而产生的明争暗斗，开始了。

    而焦明这一伙人在看戏的同时，却也不得不叹服于王国王室在这件事情上的决心和手腕，新币发行时日已然不短，却奇迹般的维持住稳定，毕竟在政治上的如此高压的气氛之下，没人敢跳出来以实际行动搅乱货币市场并牟利。让人不禁怀疑，这一番对工匠家族的狠整，是否也在计划之中。

    当然三人也没有后悔退出的想法，毕竟有些手段可不是三人有资格有能力玩的。

    不过在旁观之余，自家的事情也不能放松。由于电网改造完毕，在王室工业区完成安装调试的时候，焦明发觉车间内的温度太高，特别是正午阳光直射的时候，堪比蒸笼。灵光一闪当即交代一声，传送找到蝶哒，询问早已研发成功的空调机的生产售卖情况。

    然后带着蝶哒回子爵领的空调机装配车间，询问一番后，带着一个副厂长级别的家伙回转鳄鱼领总厂。找上总头目，以更多的分销利润为条件，将中央空调的概念送上。

    待谈判成功神清气爽的焦明回到清水城外的生态小区工地，立刻被伊思的下仆拉住，表示主人有重要事情相商量。

    但当焦明听完伊思的计划，表情瞬间古怪起来，感叹果然哪个世界都有聪明人。这个女人居然能想到通过宣传房产投资以规避货币通胀的理论，来吸引大家买房。虽然相比于地球那一套完善的玩法很十分初级，却也足够让人惊艳。

    紫羽女士则是迟疑道：“办法是很好。但这是否会踩中货币推广计划的底线，毕竟严格来讲，这也算是变相的承认了货币有贬值的风险。”

    “确实如此。”焦明点点头，虽然心中的厌恶感是不赞成的首要理由，但这一个更拿得上台面：“现在清水城的那些王室护卫和疯狗一样，但凡听到和货币贬值相关的言论就来劲，这个宣传方案的风险太大。”

    伊思显然不满于自己费尽心思想到的方案就此束之高阁，以小区建设项目的资金紧张为由，请二人也想想办法，或是对这个宣传方案作出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