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2

    有了帝云棠这位宗室女的例子摆在面前，纵使哪家有素来喜欢仗着家中权势眼高于顶、欺辱他人的子弟也都纷纷收敛了许多。大家都各自夹起尾巴做人，只盼着这一个月快些过去。

    可是也不知户部吏部的人暗中做了多少手脚，一来二去查出许多事，聚敛金银，屯并土地，李赵两位尚书也是真下的去手，暗戳戳的把手中收集到的证据一并写了个长折子递到陛下的案头上。

    于是就有了今日陛下在朝堂上大发雷霆的场景。

    “看看你们都做的什么事！”帝曦语将折子一摔，殿中大臣跪了不少，胆子小些的已经开始发抖了。

    户部李尚书和吏部赵尚书对视一眼，不免心下暗自庆幸。

    就在五日前的水鸢楼，一座雅间内。

    “李大人，有礼了。”

    “赵大人有礼。”户部李尚书和吏部尚书互相见礼。

    赵尚书邀李尚书落座，“李大人请坐。”

    “赵大人请，不知赵大人找我来是有何事？竟约的如此隐秘。”

    赵尚书笑着为李尚书倒了杯茶，“你我同朝为官，最近又都忙，我也不绕弯子耽搁彼此时间了。”她从袖中掏出几张纸，递给李尚书，“下面的人查出了好些了不得的东西，我想李大人那里只怕都一样，不知李大人做何打算？”

    李尚书打开纸随便扫了两眼就明白了是什么东西，“这本不在我俩管辖的范围之类，自然是依法呈上，看上面怎么处置了。”

    赵尚书皱眉，“这样，会不会得罪人太多了。其中不乏世家大族，可不要得不偿失呀。”

    李尚书饮着茶，了然一笑，“这龙井是雨前的吧，滋味甘醇，品一口只觉让人心旷神怡。”

    “是了，李尚书好舌头。”赵尚书笑晏晏的，“再来一杯。”

    “不必了，我倒是更喜欢明前的龙井，滋味更盛一筹。”李尚书笑道。

    赵尚书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杯茶，“明前龙井的产地只有那么大，一年能有多少，还要上供到皇室贵族的手里不少。这个时节，水鸢楼也只有这种顶级的雨前龙井可以喝了，要喝明前的，李尚书怕是要再等上一段时间，待开春后的新茶吧。”

    李尚书只手玩着杯子，“正巧，年节时陛下赏赐的礼物里有一包明前龙井。冬天，我让府中下人收了一青脸瓮梅花上的雪水，我尝了一回，果真不错，赵尚书有时间，不妨去我那里坐坐。”

    赵尚书顿了一下，点点头，“那有机会一定去拜访李大人。”

    “这天下的东西，终究还是上面说了算，咱们啊，办好自己的事就成。”李尚书搁下杯中残茶，起身告辞，“户部实在是忙，就先告辞了，来日再聚。”

    赵尚书也起身，“我也要回去忙了，来日李大人可不要忘了品茶之约啊。”

    “自然。”

    “慢走。”

    交换了意见，李尚书和赵尚书再不肯放松一点，但凡查出来的尽数上报，即便不太确定的也做疑似上报了。

    这两位大人虽掌着吏部和户部这样的肥缺，可当初也是帝曦语一手提拔上来的，虽偶尔也耍耍滑头，但却不敢在徇私贪污的事情上打任何马虎眼，如今查起来自然也不沾半分污水。

    六部中上至一部尚书、侍郎，下至七八品的小官，不少人都栽了，呼啦啦的跪了一边。

    “这一次普查只估了田地铺面等现产，至于谁家中有名品有字画，皆不在查范围内。如今看来，有些人还是该彻查才行。”陛下翻着册子。

    “工部尚书！”陛下将册子摔在地上，“仅仅田地、铺子、宅子这些摆在明面上的资产就达近千万之数，朕素来知道凤耀国富民强，官员俸禄丰厚，却不知道工部尚书这位置如此的赚钱，不解释一下？”

    工部尚书滴着汗，“陛下明察啊，臣……臣，这些都是臣家中积累的私产，并未…有别的……”

    “哦……”陛下意味深长的拉着调子，往御座上一靠。“那就请人现场给工部尚书算笔帐。”

    “蓝容。”

    “臣在。”蓝容从人群中站出来。

    陛下支着头，“听说你算术极好，今日便考一考你。”

    “陛下请讲。”

    “一人为官十八载，从正五品刑部员外郎开始。做了三年刑部员外郎后平调工部再两年年，升正四品司正，历任两年，升从三品参知历任四年，升正三品侍中任一年，升正二品左侍郎任三年，升从一品工部尚书，至今已任三年有余。问，此人为官十八载所得俸禄总共为几何？”

    “回陛下，我朝官员俸禄除去大灾大荒之年有削减，近三十年几乎未有大的调整，臣便都以丰年寻常俸禄计算。”蓝容回禀道。

    “准。”帝曦语颔首。

    “正五品员外郎一年俸禄约为十九万两，五年则九十五万；正四品司正一年俸禄约为二十三万五千两，两年共记四十七万；从三品参知一年俸禄约为二十四万两，四年共记九十六万两；正三品侍中一年俸禄约三十六万两，记三十六万；正二品左侍郎一年俸禄约为八十五万两，三年记二百五十五万两；从一品工部尚书年俸禄一百二十万两，三年记三百六十万两。此人为官十八载所得俸禄总计八百八十九万两。”蓝容挺着腰背，垂着双目，语句流利，字字清晰，算的分毫不差。

    工部尚书忙擦一把汗，挺直了腰杆子回禀，“陛下，您也听见蓝典事所说的了，臣为官十八载，仅仅所得俸禄就有如此之多，这都是历年来的积蓄攒成的，并未有所贪墨。”

    高高坐在上首的陛下不语。

    蓝典事向看不惯这类人，如今竟然陛下开口问了他，便直言道：“我朝官员每年的俸禄照例是三分之一银两，三分之一米石，三分之一麦面按月发放。因着全发现银实在不便，但是每年米面的价格不同，实际所得俸禄也有所差别，微臣刚刚所计算的，已经是满打满算以较高的价格估算所得，实际所得怕是会少些才对，怎么大人这里倒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