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字大章，晚上还有一章）

    二十三艘皇家战舰驶出港口，向黑水河入海口而去。

    他们要把敌舰拦截在远处海域。

    史坦尼斯的战舰是逆水，速度很慢。

    入海口的逆流汹涌澎湃，百片桨叶插进水里，在鼓点中一起用力，战舰也行进缓慢。

    二十三艘皇家战舰顺流而下，不用划桨，战舰如飞。桨手们养精蓄锐，好好积蓄着体力。

    在阳光下，双方的距离依然很远。

    入海口上游很宽阔，如大海一般，但中间部分全部是暗礁。在水位低落的时候，中间部分的礁石会露出水面，形成一片非常凶险的犬齿状的小岛。因为暗礁密布，水势凶险，再有经验的船长和水手也无法靠近这片小岛。

    礁石在长年累月的冲击下，形成了尖刀一般锋利的尖刺状，整个水域，就只有左右两边的靠河岸边的航道可以通过，并且稍微不慎，船被急流冲出航道，搁浅在礁石上，船毁人亡。

    这里因为有水下岛屿如一道门户般横亘在入海口的上游位置，因此得名‘水门关’。水门关的水流凶猛澎湃，水下暗礁密密麻麻，尖利，礁石硬如钢铁，被老百姓们称为‘鬼门关’。

    史坦尼斯的海军司令伊姆瑞佛罗伦爵士在他自己的旗舰怒火号上进行指挥。他命令左翼、中军、右翼和后援战舰排成两个纵队，鱼贯通过‘水门关’。

    从风息堡启航，经过诸多海峡，一路来到君临的入海口，再到黑水河最著名的‘水门关’，伊姆瑞佛罗伦爵士已经损失了12艘战舰，他的心情已经变得非常焦躁。遭遇风暴，撞毁在岸边的战舰五艘，被礁石刺穿底部损毁的战舰三艘，在过塔斯海峡的时候，遭遇风暴和回旋流，损失了战舰四艘。

    一共两百二十七艘战舰，还剩下两百一十五艘战舰，其中四十艘战舰来自里斯海盗，全部是比较容易趟过礁石的平底船，但里斯海盗们只肯答应在最后面做支援，不肯冲在第一线去战斗。

    真正属于史坦尼斯的主力战舰的，目前剩下一百七十五艘。

    尽管如此，也是皇家战舰的近八倍。

    黑水河的入海口暗礁区，因为中间有隐约显露于水中的犬齿状岛屿，阻断了水流的通畅，这就造成两边航道的水流汹涌加倍，不是有经验的船长，或者是第一次来这里不了解‘水门关’水情的船只，基本难逃船毁人亡的下场。

    第一批次通过水门关的战舰小心翼翼的通过航道，逆流航道，水手们在鼓点的激励下，拼命划水，每前进三尺，就会被急流冲退两尺。

    在大量的战舰后面，四十艘来自里斯的海盗船已经在水流平缓的大海抛锚，决定不进入这片凶险水域，他们负责断后和接应，也就是在战争胜利的时候冲上去捡便宜，在战争失利的时候能救下一些人就救，救不了就自己先逃。

    嘭！

    一声巨响，一艘战舰在通过航道的时候稍微偏了一点点方向，这在平时并不算什么，舵手稍微调整一下就回来了。但在这里的水域，就是无法挽回的灾难。

    战舰被水力猛地冲出了航道，全船水手们都做出了最大的努力，舵手拼命扳舵，但在急流中，一股看不见的巨手肆意蹂躏这艘战舰，战舰就好像一只毫无反抗力的孩子，被巨浪猛地冲进了暗礁区，轰然一声巨响，仿佛水底有洪荒巨兽在潜伏着，一下子就把战舰撕裂成了碎片。

    木屑腾空飞舞中，全船将士们落进水里，大喊救命，然而，后面的战舰谁也不敢去救。

    波涛汹涌，木片，将士，打着旋儿的沉进水里，然后从很远的地方冒出来，木板已经成了碎片，而再次浮现出来的人，面目全非，惨不忍睹。

    在这里只要落水，没有任何人敢去救，也几乎没有人能生还，除非七神的眷顾。

    中军的旗舰上，命令传出来，过水门关航道，水手，舵手，船长和将士们，都要全部打起十二分精神。

    这里的水门关，很多战舰都是第一次经过，对它的凶险性还没有过亲身体会。

    前车之鉴，水门关之凶险，令所有的船长都脸色变白，令将士们都目瞪口呆。在这里，只要犯下错误，就没有办法修正。鼓点、水手、舵手，船长和大副，全面配合，不能有失误。

    如此一来，战舰通过水门关的速度就更慢了。

    当左翼的战舰全部通过水域，太阳已经开始西斜，对面，敌人的皇家战舰一字排开在水面，正在视线中越变越大。

    “左翼牵制敌舰，中军舰队过水门关。”海军总司令伊姆瑞佛罗伦爵士传下号令。

    左翼战舰一共五十艘，是对方战舰的两倍。左翼战舰得到命令，立即分成左右两翼，慢慢的逼向皇家战舰。

    左翼战舰希望为中军舰队赢得过水门关的时间。

    对方的皇家战舰虽然占据了地利：顺风顺水，但左翼军舰是对方的两倍战力，左右夹击，可获大胜。

    对方战舰速度也开始变慢，可能他们被吓着了。

    史坦尼斯的中军战舰一共六十二艘，包括旗舰怒火号，将士们在总司令的咆哮中分从左右两边航道加紧通过水门关。

    嘭嘭两声巨响，两艘战舰因为抢速度，出现了一点失误，舵手歪了一点方向，战舰就被冲进了暗礁区，发出了轰然巨响。

    仿佛眨眼间，两艘战舰就被两只无形的巨手砸毁撕裂，木片和将士们被卷进水底，在很远的地方冒出水面，不管是木头还是人，全部面目全非，碎裂成渣。

    中军一共六十二艘战舰，在损失了两架战舰后，全数迅速的通过水门关，这时候，夕阳西下。海军舰队还有右翼的六十艘战舰没有渡过水门关。

    右翼战舰的总指挥是著名的洋葱骑士戴佛斯席渥斯。

    戴佛斯席渥斯是个传奇人物。在十七年前的篡夺者战争中，是他在黑夜驾驶小船，满载洋葱和其他食物，通过了雷德温家族战舰的层层封锁，把洋葱和食物送到了风息堡的水门下，拯救了史坦尼斯和他的最后一批即将饿死的战士，从此，他取得了史坦尼斯的信任，成为了史坦尼斯的旗下封臣。

    戴佛斯席渥斯是个海盗，也是个数十年的海面走私犯。他在水面远远的瞧一眼对方的船，就能知道对方的船速，水手配置，是战舰还是货船。如果是战舰，战士能有多少；如果是货船，货物能载多少量，全速速度能达到多少，风帆速度能有多快，他全部了如指掌。

    在狭海水域，任何地方，上至绝境长城的海豹湾，下到盛夏群岛的大海洋面，他精通每一处的水域情况。在接手史坦尼斯的海军右翼六十艘战舰后，戴佛斯就对六十位船长仔细讲解了黑水河的水门关流水情况，并把自己在黑夜中安然通过水门关的经验全部传授。

    海军舰队的后援四十艘里斯海盗船，也是他的交情雇佣来的！

    他本想成为史坦尼斯的海军总司令，指挥两百多艘战舰进攻君临，但他海盗走私犯的身份，并不被身边的贵族们放在眼里，为了在贵族们中间取得平衡，虽然史坦尼斯信任戴佛斯，但他这次还是做出了妥协，委任了妻子的兄弟伊姆瑞佛罗伦爵士担任海军总司令。

    伊姆瑞佛罗伦爵士作战非常勇敢，但对海战一窍不通，他有三个优点：一个是显赫的贵族，这点能令他服众；一个他是王后的亲弟弟，是国王史坦尼斯一世的舅子；还有一个，他作战很猛。

    如果一个主帅只是作战很猛，其实是不够格的；将军可以很猛，主帅必须要有头脑，恰恰伊姆瑞佛罗伦爵士的智慧都变成了肌肉。

    史坦尼斯将从这次血与火的教训中学会很宝贵的一点：排除众议，坚持用最对的人！

    伊姆瑞佛罗伦爵士一通过水门关，不等右翼的洋葱爵士戴佛斯席渥斯通过，他就发出了进攻的命令。

    夕阳中，左翼战舰收缩到左翼，中军战舰铺开在水面，向对面的区区二十余艘皇家战舰冲杀过去。

    战鼓在水面震耳欲聋的响起，突然之间，一直缓缓而来的二十余艘皇家战舰突然也敲响了战鼓，鼓声密集，那是冲锋鼓点。

    站在旗舰高高的舰桥上，对方二十三艘皇家战舰突然收缩，紧紧靠在一起，一起向中军撞过来，速度快如飞箭。

    皇家战舰有两个优点，一个是顺风，一个是顺水。

    “合围！”伊姆瑞佛罗伦爵士发出命令，旗舰上的鼓点变成了围猎信号。

    逆水的战舰在水面分得太开，等他们开始合围，二十三艘皇家战舰已经横冲直撞而来。

    伊姆瑞佛罗伦爵士大惊失色，对方这是抱着同归于尽的打法，并且目标很显然是自己。

    船长们都看出来了敌军企图，他们靠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巨无霸战舰，顺风顺水，不用划桨，黑水河变成了一只无形的巨手，推动这一座巨山猛撞过来，直取伊姆瑞佛罗伦爵士中军旗舰。

    轰隆！

    一声巨响。

    前来保护旗舰的左护卫战舰被撞中，站在舰桥上发号施令的船长被抛飞到了半空，并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战舰对撞中，守则第一条，咬紧牙关。任何喊叫，都是致命错误。船长在冲撞的那一刻大喊转舵，这令他失去了舌头。

    咔嚓！

    左护卫战舰被居中撞断，士兵被抛飞如蚂蚁，任何身上穿着铠甲的战士，落水就直线沉入水底，没有任何挣扎的机会。

    “保护总司令！”百位船长手忙脚乱，纷纷命令舵手，舵手拼命转舵，但和顺流而下横冲直撞的巨无霸相比，就是小羊羔和雄狮比速度和力量。

    嘭！

    右护卫战舰拼命来护主，紧紧是擦着了巨无霸，船体就如奶酪一般碎裂开，木屑瞬间粉末飞溅，如在水面飘荡起一片水雾。

    右护卫战舰失去控制，向一边飘出，轰的一声巨震，撞上了来护主的后面的战舰，两艘战舰一起歪了方向，控制不住，顺流而下，嘭嘭，连续撞上了同袍们的战舰。

    士兵们纷纷落水，场面混乱不堪。

    巨无霸在撞开数艘前来拦截的战舰后，如横行无忌的恶魔，轰然撞上伊姆瑞佛罗伦爵士的怒火号旗舰。

    震天巨响中，海军总司令的旗舰在千万双惊骇的眼中，猛然脱离了水面，飞翔，然后轰然解体。

    伊姆瑞佛罗伦爵士被抛飞，如一颗被孩子抛出的石头丸子，扑通，落进了滚滚水流中。

    和身后的水门关相比，这里的水势宽阔，水流稍缓。

    数十艘战舰上的水手们纷纷跳下河流，大呼小叫，找寻伊姆瑞佛罗伦总司令。

    皇家旗舰上，船长阿奇博尔德华纳下令，散开，就近射击！

    瞬间，二十三艘战舰纷纷散开，成一个巨大的扇形状，突然之间，破空之声咻咻传来，四千六百张弓，四千六百支箭，成扇形辐射而出，已经失去编队和总指挥的敌舰们还没有组织好反击，箭矢呼啸而来，将士们纷纷倒下。

    “防御！”有将军大喊。他们全部带着刀剑盾牌，准备好了轻松碾碎敌舰，然后攻城。战舰上，没有成编制的专门的弓箭手。

    “合围！”有将军传令，鼓点猛烈敲响，独舰冲上去，立即遭遇猛烈的射箭，雨点一般的箭矢从天空落下，瞬间把这艘战舰射成了一个趔趄的瘸子，向另一边失控撞去。

    他的同袍战舰纷纷闪避！

    突然之间，数量众多的战舰变成了一个劣势，而不是优势。他们后退迂回，前后左右，都有自己的船，只要加速度，就会撞上同袍的战舰。

    “救伊姆瑞佛罗伦爵士。”有指挥官在大喊。

    “救人，救人！救总司令！”护主心切的贵族占了大多数，指挥自己的战舰穿梭在河面救人，对敌舰的战斗放在了次要的位置。

    区区二十三艘战舰，渣渣，伊姆瑞佛罗伦总司令是国王的妻弟，救起总司令才是最重要的。

    “撤退！”皇家舰队海军司令阿奇博尔德华纳下令。

    于是，一直养精蓄力的水手们憋足了劲，战舰不用掉头，面对敌人反向划船，二十三艘战舰在敌舰眼睁睁看着的情况下逆流退走，速度飞快，那些桨手好像个个力大无穷，在急促的鼓点声中划船如飞，令人难以置信。

    仿佛在水底下，有某种巨兽托着这些船在飞退。

    哀兵必胜！

    所有的将士，包括水手，都抱着必死的心来的！

    死战！直到倒下！

    数艘战舰斜刺里冲出去拦截，立即遭遇雨点般的箭矢反击，在后退如飞的皇家舰队的箭雨下，数艘敌舰纷纷停下，甲板上的将士们纷纷中箭倒下，仅仅一轮箭雨，就死伤惨重。

    破甲箭是特制的，不仅仅能吊射破甲，还能破盾牌，把手臂和盾牌穿起来。

    第一轮海战在戴佛斯席渥斯的六十艘战舰全数渡过水门关结束。战斗开始得很快，结束得更快。

    仿佛眨眼间，皇家舰队飞快退走，水面恢复了平静。

    伊姆瑞佛罗伦总司令被救上了船，他仅仅穿了轻便皮革，捡回了一条命。

    仅此闪电战，皇家舰队歼灭敌军战舰指挥官七人，撞毁敌舰七艘，敌舰损伤十一艘。

    七艘被毁的敌舰名字是：怒火号、海鹿号、老妇人号、海马号、勇敢号、龙祸号、黑贝丝号。

    皇家舰队一艘未毁，轻伤四艘，全数退回到了黑水河上游，越过了铁链位置，静候敌人全数进入铁链水域，这是魔山大人的第二个计划：诱使敌舰全部进入铁链水域，两边石塔里的船工们搅动绞盘，拉起水底沉重的铁链，拦断水面，关门打狗！

    魔山的野心很大，他希望全歼敌人的海军舰队。

    全歼！

    但还是有狡猾的四十艘海盗船并不肯进入黑水河水域，他们在入海口抛锚了，作为全军的后援。

    魔山很确定一点：史坦尼斯不能坐上铁王座。他铁面无私，嫉恶如仇，并且从不听人劝告，也不会如劳勃一样的赦免他的敌人。他只要坐上铁王座，权力在手，从前那个污迹斑斑的魔山犯下的恶果，将是穿越魔山必须承受的灾难。

    伊姆瑞佛罗伦总司令上了史蒂芬公爵号，史蒂芬公爵，是史坦尼斯父亲的名字。

    史蒂芬公爵号成为了海军的新旗舰。

    伊姆瑞佛罗伦下令，左翼，中军，右翼三路海军一起前进，摧毁对方的皇家舰队，然后把黑水河南岸的史坦尼斯的军队接过黑水河，拿下君临。

    右翼的戴佛斯席渥斯站在船头眺望君临城，君临城已经遍地灯火，城墙上也是密密麻麻的火炬，排排士兵如蚂蚁一般严阵以待。

    “那是什么？”戴佛斯看见了岸边的石塔。

    战舰继续前进，然后，他看见了石塔下面有一个比人头还大的洞孔，洞孔里穿出了巨大的铁环，有三节铁环在水面上，戴佛斯丢过去一个火把，发现三个铁环下面还连接着铁环，只是隐藏在了水底。

    “这是什么？”戴佛斯问身边的儿子戴尔席渥斯。

    “不用管，我们马上就到君临了。”戴尔兴奋莫名，“父亲，穿上铠甲吧，我们将登岸攻城。”

    “不，铁环和石塔必然有什么阴谋，君临城有小恶魔在，他的奸诈狡猾七国闻名，我们凡事小心一点。”戴佛斯爬上战舰高处，但是，左边是密密麻麻的战舰挡住了他的视线，他看不见左岸有没有石塔。

    如果左岸也有石塔，这铁环横断河水，为什么？

    拦断整个河面？如果敌人在等他们的舰队全数进入黑水河，进入铁链的上游，然后拉起铁链？

    戴佛斯心里起了一阵寒气，背脊冒出了冷汗！

    “通知舰队总司令，敌人有诈，先派出侦察船进入黑水河，不要贸然进攻！“

    于是，他的传令官飞快把戴佛斯的军情报告传了上去！

    “右翼舰队，全部停止前进！“戴佛斯毅然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