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板上的众人第一次看见三只眼睛的乌鸦。

    这只乌鸦面对巨龙的气势竟然并没有瘫软在鸟笼里，令人称奇。

    魔山正要驭龙下行去取鸟笼，一声轻吟，黑龙卓耿载着丹妮莉丝来到。

    “国王陛下，能把三眼乌鸦先交给我看看吗？”丹妮莉丝说道。

    面对丹妮莉丝的请求，魔山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在子民们面前，魔山要保持自己新海王的威严。

    黑龙飞落船舷，扇动翅膀轻轻落下，不让体重令大船失去平衡。

    丹妮莉丝从龙背上跃下，伸手取了鸟笼：“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吗？”

    甲板上众人都是心中惊异，大气不敢出。

    龙之母丹妮莉丝在厄斯索斯大陆的名气极大，她的美貌和她的龙在厄斯索斯大陆流传极广，子民们都听说过关于她和龙的故事。里斯之女号上的人们都是第一次见到丹妮莉丝，但他们从她的口音、黑龙、美貌、气度上就都知道面前的绝色女子就是传闻中的龙之母无疑。

    龙之母站在甲板上，对一只乌鸦说话？！

    乌鸦会说话么？

    好像它除了喜欢吃玉米和呱呱呱的乱叫之外，并不会说话。

    果然，那乌鸦虽然胆量大得出奇，在黑龙的狰狞龙头下也没有被吓瘫软，但除了在鸟笼里走动，睁着三只眼睛滴溜溜的看向外面外，并没有回答龙之母的话。

    乌鸦怎么可能会说话？

    众人心中惊异、困惑、沉默而畏惧。

    “我改变了夺取铁王座的主意。我去过了西境，看见了格雷果·克里冈陛下治下的村庄。他的子民们人人都有干净整齐的房屋，家家都有牲畜栏、水井、茅厕。在卡斯特梅，还有很了不起的空中水渠。他的领土上，每一户平民的孩子都能去学校学习数学和文字。而你我都知道，学习数学和识字，只有贵族才能支付起请学士的费用。平民的孩子从小不能读书识字，他们得缴纳学徒费，然后小小的年龄就成为铁匠铺、建筑工地、渔船或者蛋糕店这些地方的学徒。”

    三眼乌鸦偏着头，三只眼睛灵活的转来转去。

    “我印象中的残暴恐怖的格雷果·克里冈并不存在，他领地上的子民和贵族都很拥戴并热爱他。我很开心能看见子民们安居乐业，衣食无忧。裁缝、渔夫、农户、猎人、银匠，他们享受着自己的工作和生活，自由而有尊严。布林登·河文，我已经向格雷果陛下臣服。”

    “丹妮莉丝，你是要说服我也臣服魔山吗？”三眼乌鸦说话了。人的语言，但是声音是鸟的清脆。

    甲板上众人无不吃惊！

    一只乌鸦开口说起了人话？！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神迹！

    低空中的魔山却是心中一动，他听过三眼乌鸦说话，并不是这清脆的鸟音，而是一个带着沧桑感的老人的声音。

    三眼乌鸦还是那只三眼乌鸦，但是绿先知布林登·河文不一定在这只乌鸦的身体里。会说话的乌鸦的身体里面，不一定居住着一个人类的灵魂。绝境长城原总司令莫尔蒙伯爵就养了一只会说话的乌鸦。在旧镇，专门养着一批会说人话的白鸦。这些会说人话的鸟类，身体里可并没有住着一个人类的灵魂。

    三眼乌鸦是布林登·河文的化身，它长期和布林登·河文合二为一，这只乌鸦精通人性会和人对话是它过去生活的常态，不足为奇。

    魔山盯着三眼乌鸦。也许，他揣测布兰和血鸦成了盟友的猜想是对的。如果真是这样，这就是一个悬在魔山头上的隐患。

    魔山心里隐隐的担心起来。

    如果他的猜想正确，要再次找到血鸦，离不开布兰·史塔克的帮助。

    这只三眼乌鸦，好像就真的只是一只会说话的飞禽。当然，它能根据丹妮莉丝的说话来进行契合语意的对话，依然是罕见的神迹。

    “我不会劝说你臣服格雷果陛下，我只是要你明白，我为什么会选择臣服格雷果陛下，而不是继续和他战斗到底。他将为这个世界带来富足、和平、进步。他是红神的光明使者。他是这个世界的王，这是诸神的意志。”

    三眼乌鸦的头偏来偏去，灵活之极。

    “丹妮莉丝，烧死我吧。”三眼乌鸦说道，“烧死我吧，烧死我吧。”

    “如何处置你，我不能做主。”

    “你要么放了我，让我重回永冬之地，不再参与这个世界的任何争斗；要么，就烧死我，我是坦格利安，我希望能死于龙焱之中。”

    丹妮莉丝不再说话，她沉默的看着三眼乌鸦，三眼乌鸦也看着她。过了好一会，丹妮莉丝打开了鸟笼的门，然后把鸟笼放到了甲板上：“卓耿，伏低。”

    低空盘旋的卓耿飞落甲板，丹妮莉丝骑上龙背，一声呼啸，黑龙腾空而起，飞到了魔山身边。

    “他希望能回到永冬之地的瑟恩山脉，从此不参与世界的任何争斗。”丹妮莉丝对魔山说道。

    魔山不置可否。

    丹妮莉丝无法从魔山的表情看出魔山的心意。

    咻！

    三眼乌鸦从鸟笼里飞出，如一支黑色的小箭，向空中飞去。

    丹妮莉丝把三眼乌鸦的命运交给了魔山。

    魔山如果要杀他，自然会命令偷羊贼喷出龙焱。没有任何飞禽能在龙的面前逃走。

    “龙焱！”魔山喝道。

    一道亮红色的光芒刺透偷羊贼的脖子，龙嘴张开，满嘴狰狞的牙齿，一颗金红色的火球如一轮小小的太阳喷出，击中三眼乌鸦。小小的乌鸦瞬间就被龙焱淹没，没有发出临死前的鸣叫。

    一只黑色的三眼乌鸦，消失在了一团龙焱中，无影无踪，被烧成了灰烬。

    甲板上，众人依然还是单膝下跪，抬头看着这一幕，张口结舌，目瞪口呆。

    一只会说话的乌鸦，竟然是新海王的敌人！

    丹妮莉丝的呼吸在瞬间变得沉重。

    血鸦毕竟是坦格利安家族的血脉，而她，好像并没有用心的去为他争取一条生路。

    魔山看向丹妮莉丝：“你好像有些不适。”

    “他是我的族人。”丹妮莉丝的语气沉重。

    “它并不是血鸦，它就是一只通人性、有智慧、会说人话的乌鸦。”

    “哦？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声音！”

    “声音？”

    “我听过三眼乌鸦的声音，在临冬城和夜王决战的战役中，三眼乌鸦和我们呆在一起的时间并不短。”

    “他有两种声音，陛下。”

    “哦？”

    “一种是鸟音发出的人言，一种是沧桑老人发出的人言。”

    “但我只听过血鸦那沧桑的声音。在临冬城，三眼乌鸦只要说话，从未有过鸟儿的清脆。”

    “我在龙石岛，听过他两种声音的人言。”

    “好吧，血鸦究竟如何，秘密在布兰·史塔克身上。”

    丹妮莉丝沉默的点了点头。

    “你们，不用再跪着了，都起来吧。”魔山喝道。

    里斯之女号的甲板上，船长、雇佣兵、水手、船员、商人们纷纷站起来，眼望魔山。巨龙就在他们的头顶上方。

    “希望你们的货能在白港卖个好价钱。”魔山说道。

    众人连忙感谢致敬！

    魔山拍拍巨龙的脑袋：“飞行，偷羊贼。”

    偷羊贼向前飞去。

    丹妮莉丝驾驭巨龙紧随其后。

    里斯之女号的人们看到巨龙和黑龙在天空中越来越小，他们一动不动，犹如做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梦。

    魔山南下，没有东向飞回布拉佛斯。

    他看见了大海上来了一队战舰，上面插着克里冈家族的军旗、潘托斯城邦的城旗、还有维斯特洛大陆的王旗。

    来的舰队有一百艘，全部来自潘托斯，领队的将军是魔山在大海战收服的史蒂文·克里冈爵士。史蒂文是石阶列岛的海盗，是魔山收服了他，并赐予了他克里冈姓氏和骑士身份。

    魔山和丹妮莉丝驭龙前来布拉佛斯救艾莉亚·史塔克的时候，就发出了渡鸦，向潘托斯城发出了命令，让伊西多亲王驻守潘托斯，让史蒂文·克里冈爵士率领一百艘战舰前来布拉佛斯做援手。

    巨龙征服了布拉佛斯后，魔山的身边，需要自己信得过的军团力量。

    史蒂文·克里冈就是魔山能信任的将军。

    魔山巨龙出现，史蒂文·克里冈的舰队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这才是魔山喜欢的氛围，这才是魔山收服了人心的军团。

    这和布拉佛斯的海军将士们的反应完全是两样。

    布拉佛斯的人刚臣服不久，海军将士们都还没有和魔山近距离的接触过就被派出去征服罗拉斯，他们心中的亲近感几乎没有。魔山要布拉佛斯的海军将士们和克里冈军团一样的拥戴他，这需要时间。

    史蒂文·克里冈身穿精良铠甲，头戴头盔，和刚投降魔山的时候判如两人。

    海军将士们忌讳穿铠甲，但史蒂文穿戴上了铠甲。他的武器是长柄重斧。在大海上敢穿铠甲的将军，任何人都绝对不好惹。史蒂文·克里冈是一名带着疯狂属性的亡命徒。

    看见史蒂文·克里冈，魔山露出了微笑。铁金库的守护需要把信得过的士兵交给钥匙守护者，史蒂文的旗下亲信们就是。

    魔山驭龙悬停于百艘战舰上方，百艘战舰一起停下，史蒂文·克里冈率先单膝下跪在甲板上，百艘战舰上的一千将士们一起单膝下跪，口称‘国王陛下’。

    “我的勇士们，起身。”

    众将士一起站起，发出了整齐的声音。

    “告诉你们一个值得庆祝的好消息，我和丹妮莉丝·坦格利安女王陛下已经拿下布拉佛斯。铁金库已经属于我们、海王宫也已经属于我们、布拉佛斯的海军舰队已经对我宣誓效忠，而列神岛的黑白院成了我们最好的盟友。”魔山声如洪钟，响彻海域。

    一百艘战舰上，将士们个个大喜。布拉佛斯是九大自由贸易城邦中军事力量最强大的，确已经被他们的国王陛下轻易征服。将士们抽出了刀、剑，拿出了盾牌。一千把刀剑敲打在数百面盾牌上，发出——轰！轰！轰——的整齐的节奏声！

    “格雷果·克里冈陛下万岁！”

    “维斯特洛万岁！”

    “君临万岁！”

    欢呼声一波一波，就好像是大海的浪涛！

    魔山也加入到了这场欢呼中去，他声如巨雷：“克里冈军万岁！勇士们万岁！”魔山抽出巨剑，指向天空。

    铁金库的城堡、铁金库的军营和议事大厅全部都被魔山的巨龙烧成了黑色的流质，驻防铁金库库房的军事要塞成了这个岛屿上唯一还完好无损的军事防御地。

    铁金库军事要塞。议事大厅内的小偏房里。

    艾莉亚·史塔克和布兰·史塔克面对面。

    房间里只有两姐弟。

    “你是布兰，还是血鸦？”艾莉亚盯着布兰，脸色严肃，冷酷，就好像她的剑。

    “我已经不是布兰，但也不是血鸦。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了血鸦，只有布兰。”布兰的漠然神情回到了他的脸上，作为人的情绪消失。代之而起的，是面无表情。

    艾莉亚盯着布兰，沉默了好一会：“我只希望能找回史塔克家族的布兰。”

    “我就是。”

    “但你说你已经不是布兰。”

    “你也已经不是过去的艾莉亚·史塔克。世界在改变，我们也都在改变。”

    “可我还是史塔克家族的艾莉亚，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

    “我也是。”

    “你发誓？”

    “这里没有鱼梁木，我要在临冬城的神木林里，面对三颗鱼梁木发誓，我不是过去的布兰，但我是永远的史塔克。”

    “那么，你是先知么？”

    “我是！”

    “你能预知一切？”

    “总有些人和事是先知也无法预知的。”

    “你说的是魔山？”

    布兰没有回答，目光又如从前一样的漠然的盯着天花板上的某处。过了好一会，他叹了口气：“艾莉亚，我很高兴一切终于结束，我也终于能回去临冬城了。”

    “你想回临冬城？”

    “那是我们的家。”

    “是的，那是我们的家。布兰，我要你看看我们的临冬城今后还有劫难吗？”

    “魔山的志向是征服整个的世界，但他不会武力征服北境。不过，我们正直无私的父亲会在珊莎的婚礼上主动向魔山臣服，北境将重归铁王座统治，就好像劳勃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