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燕紫凝的双手攥起，不知不觉中，手心已满是汗水。她凝重地转头四顾，只看见一片黑色，房屋的墙壁缓缓变得灰白，其上的颜色像是飞灰般层层剥落。她知道自己已经陷入结界中。

    “你可以叫我无面者。”对面黑衣人直起身来，一举一动颇为自然，就像在和朋友闲聊。他扶了扶帽子，“当然，名字只是一个代号，你只需要知道我是来取你性命的人就好。”

    在这片结界中，他如鱼得水，整个人都似乎融在了阴影里。燕紫凝用眼角焦急地四瞟，寻找着逃跑方向。“我得尽量拖延时间。”她心中暗想。

    “是谁指使你来刺杀我的？”燕紫凝开口说道，“我想，老娘并没有太多仇家，应该不会有人费尽心机地想要老娘死。”对面的无面者顿了顿，那张描摹着红纹的面具上仿佛滴着血，“这是公事，恕我无可奉告。”

    “让我想想，晋家或者李家的人，亦或者家族中的敌人？”燕紫凝的脸板成了一朵霜花，她的手背在身后，悄悄地摩挲着无名指上的乾坤戒。

    无面者压了压帽檐，让腥红似血的面具隐藏在阴影之中。他用隐含着笑意的声音说道：“抱歉，我得维持自己的职业道德。燕小姐，和你聊天很愉快，但到此为止了，我不会让你拖延更多的时间。”

    话音刚落，他便脚一踏地，整个人如箭一般冲向燕紫凝。地面在他脚下寸寸碎裂，破碎的石块被巨大的冲力崩上天空，然后在空中再次崩碎成石粉，飘然而落。

    无面者整个人化作了一道流光。他在急速地跑动中再次踏地，地面碎裂，随即，在奔跑的同时，他整个人如冰块般融化，融入了结界产生的阴影之中。

    “在哪里？”燕紫凝急切地转头四顾，心中却十分冷静。她的左手紧紧地攥住，不知道握着什么东西，但可以肯定的是，她绝对不会就此坐以待毙。她镜子般的眼瞳中倒映着每一处阴影，无面者随时可以从其中显露身躯。

    “在这儿！”燕紫凝猛地看向一处，在那里，阴影鼓动着，像流水一般升起，逐渐扭曲变幻，凝实成无面者的身形。无面者手中拿着一把雪亮的匕首，其上倒映着光芒，有些刺眼。

    无面者挥手，劈下，洁白的刀光化成一道电芒，空气在它的前面被割开，响起一声扭曲的嘶嚎。燕紫凝的瞳孔中倒映着越来越近的刀光，忽地伸出左手，将其中握着的东西撒了出去。

    那是一片粉末。粉末飘扬在空中，迎面撞上了无面者的身躯，就在碰到的一瞬间，颗颗粉末爆炸开来，绽放成一朵朵红芒，就像爆开了无数小型烟花。

    在噼里啪啦的声音中，无面者下意识地捂住了脸，爆炸产生的冲力将他的黑袍撕裂开一个个小洞，很是狼狈。燕紫凝借着这个机会，一缩头躲开了刀光，就像一只敏捷的灵狐。

    她迅速地远离无面者，但此时这个脸庞藏在面具之下的男人已经恢复过来。“不错的小把戏，但可惜没有多大的作用。”他挽了个刀花，匕首在他指尖蝴蝶般舞动，像霜雪一样折射着光芒。

    “如果只有这点手段，那么你今天难逃一死。”无面者一振长袍，面具后面的双眸中毫无波动，像是波澜不惊的湖面，“所以起舞吧，我的小姐，在你的生命结束之前。”

    “只能用那一招了吗？”燕紫凝的眼中罕见地出现了犹豫，她在心中暗自分析着利弊，“可是这招副作用太大，就是把双刃剑……罢，总比丢了性命好。”

    看见无面者摆好了架势，手中如霜般的刀光喷薄欲出，燕紫凝一狠心，掏出一粒丹药吞入腹中。丹药在她的口中融化，化作一道激流在她的四肢百骸里冲撞。

    一时间，她的气势节节攀升，从练气期到筑基期，再从筑基期到金丹期……直到金丹前期为止。在无面者玩味的目光中，燕紫凝手一挥，凝成实质的火焰在她手心如潮水般倾吐。

    在她的额头上，一道细小的伤疤缓缓延长，弯曲，逐渐描摹成一个月牙。伤疤是火红色的，里面像是有火焰在燃烧，使得燕紫凝忽地多出了一分妖艳之感。

    她的身躯恍然间变得透明起来，五脏六腑消失不见，体内只有火焰在熊熊燃烧。她抬起头来，眼窝中有两团炽白的火焰。燕紫凝张开嘴，声音中仿佛都带有燃烧的噼啪声：“放老娘离开，老娘可以既往不咎。”

    “不行啊，受人之托，无法推辞。”无面者紧了紧长袍，他的身体在火光的照耀下愈加像是一团阴影，“我早就料到作为燕家四小姐，肯定有防身之物，但没想到如此强力……副作用应该不小吧。”

    “与你无关。”燕紫凝向着无面者伸出手臂，透明的肌肤下面火光一节一节地亮起，接着在她的手心处凝结，化成一道火柱，浪潮般袭向无面者。

    无面者面具下脸色一变，他能感受到火柱中蕴含着的磅礴力量。他丝毫不敢怠慢，伸手一挥，一面盾牌魔术般出现在他手臂之上。盾牌上铭纹着一个嘶吼着的苍白恶灵形象，下方还有古语书写的“阴影”二字。

    无面者将盾牌举在身前，正面迎向火柱。长龙般的火柱击中盾牌，从它的两侧散开，就像被顽石分开的江水。炙热的火焰烧灼着空气，发出刺耳的焦灼声。

    几秒后，火柱终于破碎成火花，消逝不见。无面者甩了甩手，被烧得滚烫的盾牌上已经有些焦黑，就像斑驳的布匹。“不愧是燕家四小姐。”无面者轻笑道。

    “不过，接下来。”无面者手中迅速掐着法诀，“该是我展现实力的时候了。”

    随着无面者的动作，这片阴影中的世界忽地荡起风云，天空暗沉了下来，有什么东西正孕育而出。

    燕紫凝眼中闪着火光，一步步踏空，举起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