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信不信因果报应？”

    戴倩雯站在迟莞面前，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迟莞缓缓站起来，借着马灯不太明亮的光线，看清楚对方恶毒的嘴脸，和充满恶意的目光。

    她微微皱着眉，小声开口，“戴倩雯，我真的不记得当时我是不是失手推了你，但如果真的推了，我也不是故意的。你觉得孩子没了怪我，那你就怪我吧。你觉得从今以后和我再也不是朋友，我也无话可说。但是现在你是迟睿的妻子，我得叫你一声大嫂，你就是再讨厌我，再恨我，在家人面前也得忍着。”

    戴倩雯勾起一抹冷笑，“你知道吗，当我听说你流产的时候我有多高兴？你不是一直挺拽吗，不是一直仗着自己是富家千金就高高在上吗？迟莞，你总拿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去看待人间众生，你觉得你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是不是？”

    她凑近迟莞耳朵，呵呵笑出了声，“你怀不上孩子，好不容易有了，老天爷也不让他活，这是为什么？是因为老天爷都讨厌你！”

    “够了！”

    迟莞一脸苍白地推开她，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你闭嘴！戴倩雯你闭嘴！”

    戴倩雯人比迟莞高大，力气也比她大，她咬牙切齿拉开迟莞的双手不让她捂住耳朵，就是要让她听清楚：“当时你很想死对吧，你怎么不去死呢，你要是死了，我一定天天都去你坟前送花！”

    迟莞紧紧闭着眼睛，泪哗哗地落下来。

    她想过死，她想着是不是她死了就可以去见她的孩子了，意识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又一遭，她还是回来了。

    她舍不得。

    舍不得父母，舍不得顾历南，舍不得所有她爱的人。

    “迟莞，说起来我应该感谢你，要不是当初你非要逼着我和郭杰分手，我又怎么可能嫁给你大哥！又怎么可能得到sf的股份！”

    戴倩雯狠狠地甩开迟莞双手，笑得大声又放肆，“吴锦悦和秦梦妮是不是在你面前嚼过舌根，说我想方设法地进sf，然后费尽心机地勾引你大哥？”

    迟莞深深地吸气，抬手擦掉眼泪，“她们是说了，但是我一直相信你。”

    “别把自己说得那么仁慈善良，迟莞，你装得不累吗？”

    “戴倩雯，为什么你总是把别人想得这么坏？”

    迟莞摇着头，无力又无奈，“我以为你已经明白了，我让你和郭杰分手就算做得有失妥当，但直到现在为止我也不觉得那是错的，至于你要因此恨我，我也无话可说。”

    “吴锦悦和秦梦妮是怀疑你一开始就对我大哥图谋不轨，但我依旧选择相信你，相信我们相识多年的感情。如果你真是她们说的那样，我认了。”

    “还有，我不仁慈，也不善良，我只做我觉得该做的事情。”

    “戴倩雯，我大哥这些年很孤单，你留在他身边，别的我都不图，我只希望你好好对他。”

    说完最后一句话，迟莞重新拿起马灯，转身离开。

    走了两步，她停下。

    “雯雯，你怎么能那样说我？”

    孩子没了，她差点就去死了，如今，她曾经以为的最最亲密的朋友在她心口狠狠捅了一刀，迟莞知道，她们之前的感情是彻底完了。

    看着迟莞越走越远，戴倩雯视线逐渐模糊。

    很快她拭去那湿润，对自己说，她们早就不是朋友，早就不是了。

    ……

    顾历南抽着烟站在缓步台前，在等迟莞。

    中途他看了几次时间，迟莞已经从家里出去一个半小时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他是亲眼看见戴倩雯在迟莞出门之后跟出去的，知道那人会去找迟莞会去给迟莞添堵，所以他在这里等着，心想迟莞一回来就带她回他们自己那边。

    结果没等来迟莞，却等来戴倩雯。

    戴倩雯看顾历南在门口，她一时僵住，隔着好几米的距离，没有再继续往前走。

    她一直有些忌惮顾历南，或许是对方那双眼睛太过严厉太有威慑力，以往好几次她都不敢直视他。

    顾历南主动走上去，双手插在兜里，看起来模样闲适，可是一开口，语气冷得像冰锥。

    “别再找迟莞麻烦，明白吗？”

    他看着她，一双眼睛冷得毫无温度，戴倩雯一跟他对视就全身打了个冷颤。

    看她抿着唇没吭声，他不留情面地再次开口，“你做的那些龌龊事迟莞是潜意识逼自己不去想，但不代表就没人知道。”

    “好自为之，远离迟莞。”

    说完人就走了，往自己家方向去，边走边拿出手机打给迟莞，语气早就变了，温和的讨好的，“人在哪儿呢？已经回去了？好，等我，马上回来。”

    是在哄孩子，跟刚才判若两人。

    就和顾历南站在一起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戴倩雯背心已经渗出冷汗。

    她知道，这个男人她永远惹不起。

    ……

    美国时间晚上八点三十，迟莞趴在床上发呆。

    刚才戴倩雯说的那些伤人的话她听完难过一会儿就过去了，但是还是没办法让自己高兴起来。

    从农场离开直接就回来了，进屋时也没开灯，拎着马灯一路上楼，然后回到房间。

    顾历南在楼下就看见二楼卧室光线昏暗，他从楼下一盏一盏开了灯，到了卧室门口站了一阵，最终没有开这间房的灯，朝迟莞走去。

    他蹲在床前，就着马灯的光看迟莞的脸，“怎么不开灯？”

    迟莞伸手去把玩他的头发，撇撇唇，“忘了。”

    他笑，捏捏她的脸蛋儿，起身，从她身上跨过，躺在了她旁边。

    他没有说他单独见过戴倩雯。

    “也不跟我说一下就自己回来了，害我等你老半天。”脸凑到她脖间，故意抱怨，深深吸着她身上的淡淡香味。

    迟莞觉得痒，笑得呵呵的躲他，一边解释，“我要是过去叫你走了，我爸肯定不让你走。还不如自己先回来，你肯定能找机会走啊。”

    顾历南咬她脖子，齿尖轻轻扯着她的皮肉，“这么狡猾……”

    “哈哈，别弄……痒……啊——”

    往后退了好几下，没注意，咚地栽倒在床底下，半截身子朝下，脑袋撞在床头柜上，弄得她满眼冒金星。

    顾历南吓到了，动作敏捷翻身起来开了灯，将她整个人抱起来，“有没有事？嗯？有没有伤着？”

    迟莞恼火地推他，“你、你让我躺会儿，观察观察……不要撞成傻子了！”

    见她还能说这话就知道她没事儿，顾历南忍着笑，将她的脑袋挪到枕头上。

    静静地观察了她好一阵，这才问，“怎么样？”

    迟莞瞪他一眼，“已经傻掉了！不认人了！你是谁啊我不认识你！”

    “哈哈哈！”

    顾历南被她逗笑了，掐着她下巴狠狠亲了她一口。

    迟莞也笑起来，呵呵呵的，小手拉着他的衣服好久都没松开。

    “今晚没吃饱。”迟莞突然说。

    “想吃什么老公给你做。”

    两个人下了床，迟莞挽着顾历南的胳膊，“去楼下看看咱们有些什么食材。”

    到了厨房，翻遍了所有柜子和冰箱，除了一些低筋面粉和鸡蛋，再无其他。

    “你给我烤个戚风蛋糕？”迟莞说。

    “你不是为难我吗？”

    “是你自己说要给我做吃的，我也没逼你啊。”

    迟莞心说你不做就算了，大不了我自己做。

    老男人双手叉腰焦虑了好一阵，硬着头皮摸出手机，“做蛋糕而已，小事一桩！”

    于是迟莞就在边上瞅着他，看他照着p上的配方，不太熟练地使用打蛋器和烤箱。

    整个过程无功无过，还算是比较顺利地烤好了一个戚风。

    老男人内心洋洋自得刚拉开烤箱要去端蛋糕，迟莞还没来得及喊他，就听他尖叫——

    他忘记戴硅胶手套，手被烫了。

    五分钟后，老男人哀怨地坐在沙发上，手背红了一片，涂了药，一脸的生无可恋。

    岳父问，“没什么问题吧？能正常行动吧？”

    岳母不解,“你一个大少爷好端端的下什么厨呢，没事儿给自己添什么堵？”

    大舅子习惯性幸灾乐祸：“这也是千里追妻其中一个步骤？”

    顺手拿起一块蛋糕塞进嘴里，咽下之后评价：“味道怪怪的，你的手白受伤了。”

    迟莞在一旁托着腮淡淡地盯着顾历南，并不想做什么评价，只在她大哥不要脸地就快把蛋糕吃完的时候制止了他：“你少吃点，大晚上的不好消化。”

    迟睿这才停了手，回头看向顾历南，拍拍他肩膀，“你辛苦了。”

    说完起身打了个哈欠，对父亲和阿姨说，“咱们撤吧，回去歇着了。”

    卫邵华站起来，又看了看女婿的手背，对女儿说，“别让他沾水了，沾水好得慢。”

    迟莞点点头，送爸妈大哥到门口，再关门返回。

    二十分钟前她过去找烫伤膏，一石激起千层浪，听说顾历南手烫伤了，爸妈又心疼又担心，跟着她过来瞧瞧。

    大哥也跟过来了，但完全是为了看顾历南笑话的。

    回到客厅，迟莞看着茶几上所剩无几的两小块蛋糕，拿盒子把它装起来。

    顾历南说她，“你不是饿了吗，装起来做什么从，吃了呗。”

    迟莞认认真真的，“舍不得吃。”

    顾历南怔了一怔，看着她低垂着的眼睑，唇角笑意越发明显。他对她说，“明天再给你做一个。”

    迟莞摇头，“不做了。”

    看他手背烫成那样，她心疼得要死。

    要吃蛋糕去外面买就是了，她再也不要他做了。笨手笨脚的，只会惹她难过。

    妈妈说了不让他手沾水，于是他洗澡的时候，她让他一直扬着那只右手，帮他抹沐浴露，帮他冲干净身体。

    “受伤挺好的。”他大言不惭的说。

    迟莞没好气地看他一眼，手里的浴巾继续擦他身上的水，没有理睬他。

    睡觉时，迟莞主动抱他，就像他平时抱她那样，让他枕在她的臂弯里。

    那一刻，顾历南感受到了被自己女人疼爱的滋味。

    迟莞轻轻抚着她的后背，说他，“你说你平时不是挺能耐吗，怎么干个家务这么笨？”

    顾历南愣了愣，“你这样好像我妈。”

    迟莞亲他的嘴唇，“你偶尔，也可以跟我撒娇的。”

    “那你再亲我一下。”

    “好。”

    迟莞笑得弯弯的眼睛，小手轻轻摩挲他炙热的唇，然后凑上去吻他。

    这一次，他没再放过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