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在河里泡的久了，装麻袋里的女人皮肤发白发皱，如拔毛后的鸡皮鸭皮一般，嘴唇亦是一点儿血色也无。白面书生见状，啧啧啧称奇道：“这女子求生之志当真当世少见，若换成旁的人，怕是早死了。”

    “那又怎样，落到我们手里，还不是手起刀落一命呜呼的命！”说话间，洪刚鬣已从腰间拔出短斧，作势就要砍下该女子的脑袋。

    白面书生似早习惯了洪刚鬣这样的举动，笑眯眯的转过脸去，也不阻止。

    “救……救命……”命悬一线之际，女子艰难的转过头去，看着一马当先的“鬼面”大当家，用尽最后的力气，却仍旧气若游丝般说出“救命”这两个字。

    “鬼面”大当家淡漠冰冷的瞳仁骤然一缩，低眸高高在上的望向女子。女子仿佛丝毫不惧他脸上鬼面具的狰狞和恐怖，竟定定的直视他的眼。

    临死之人哀求告饶，那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向来杀人如麻的洪刚鬣压根未放在眼里，扬起短斧便砍了下去。

    “慢！”千钧一发之际，“鬼面”大当家冷出一声，洪刚鬣手中的短斧在离女子脖颈不足一寸处硬生生停住。

    幸而没砍下女子的头，洪刚鬣紧张的长出一口气。

    女子的意志力似是终于崩溃，在听到“慢”字时，再坚持不住，昏迷了过去。“鬼面”大当家居高临下睨了女子一眼，再不多言，策马而走。

    洪刚鬣见“鬼面”大当家只让他斧下留人却没吩咐他该怎么处置这女子，一时不知该拿这女子怎么办，只得求助白面书生，道：“三、三弟，大哥这是什么意思啊？这娘们……”

    “带回去再说！”白面书生看了看远去“鬼面”大当家的背影，说了一声，策马跟了上去。洪刚鬣随手将女子丢给一个小厮，翻身上马，下令道：“走！回寨！”

    话音落时，人已策马远去。跟随的匪寇纷纷策马跟上，百骑绝尘，转眼便只剩月下烟尘飞扬。烟尘落定，东郊又复一片寂静，唯有蛙鸣鼓噪、风声呜咽。于太多人而言，这是一个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夜，可对有些人，今夜过后，他们的生命轨迹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再不复从前。

    紫薇岭，雉鸟司晨。

    勉强尚可避风的乱石堆里，冯小怜在晨曦微光中慢慢醒来，却发觉自己正蜷身窝在黎天民的怀里，她下意识的想要挣开避嫌，心里却又百般不舍，于是故意假装嗜睡未醒，阖眼继续缩在黎天民厚实温暖如毛毡的怀里假寐。

    黎天民自是一整夜都未合眼，他的眼睛虽因疲惫发红而布满血丝，可注视着怀中的美人儿时，他的这一双虎目，仍是炯炯有神闪着光亮的。他出身贫贱，许多富贵人家视做天经地义理所应当之事，他却连想也不敢想、连梦也不敢梦。怀中这个天仙似得美人儿，就是他连做梦也不敢问老天奢求的。

    他只愿时光能停在这一刻，让他能一直一直抱着她，离她近仅咫尺。<!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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