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冯小怜摇头，李慧兰这才沉吟半响，低声道：“小姐可听过，‘木秀于林’？”

    经李慧兰这一提点，冯小怜才立时恍然大悟：魏人李康《运命论》云：“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闺房里死在自己手下的长姊冯淑仪，名声在外，连陛下都等不及大选之日，巴巴得赶来驿馆瞅她，可见她这名声即便是在都城邺城，也是大噪遐迩的！再加上陛下如此恩宠，连大选都免了，直接侍寝，想必这宫里的人，瞧她不顺眼的多了，只不过是这吕引章蠢钝了些，第一个沉不住气罢了！

    如此，想必往后的日子，要步步小心才是！

    “如此说来，还是托了长姐的福呢！”冯小怜皮笑肉不笑，别有意味的自言自语自嘲道。

    李慧兰不敢接话，佯若未闻的搀着冯小怜，一步步往含光殿去。

    穿堂的风绕过一道道廊腰一个个回廊灌进永巷，不知谁人密语化进了风里，窸窸窣窣，只闻得模糊声响，却辨不清内容。

    ——

    “嗯哼、嗯哼、嗯哼、嗯哼……”

    “啊……啊、啊、啊……啊啊……”

    “哈哈哈……”

    放恣粗重的喘气声、娇软挣扎的呻吟声，音色犬马的浪笑声……一声一声此起彼伏绵绵不绝，化进紫薇岭微凉的夜风里，传进冯淑仪柔软的耳根中。她想掩住耳朵，不让着银声艳语飘进耳中，可双手却被人紧紧箍住，她想拔腿逃离，远离青楼噩梦般的折磨，身子却被人如沙包一样扛在肩头。

    今晚要她的，是飞云寨二当家——洪刚鬣！

    当奉命前来扛她去洪刚鬣房间的小喽啰，在柴房里当着一众被俘女人的面将她扛在肩头时，她们连头也未抬一下。身边的女人，每至夜幕降临，每至寨中男人酒足饭饱思暖欲时，都会被一个一个扛走，这些，对她们而言已是家常便饭般的寻常事。

    她们只会觉着幸运，被扛走的不是她们！

    被小喽啰扛在肩上，行经男人们群居的住处，耳边到处充斥着男人和女人不堪入耳的喘气哀求声，眼前满是挥之不去凌乱肮脏的画面，然而冯淑仪却早已没了最初挣扎抵抗的勇气。

    山中一日一日复一日，与她一样被俘虏被关押的女人，无人逃得过被糟蹋、被掠夺的命运。她冯淑仪也根本不可能会有这样的幸运。

    尤其，她已被整个飞云寨最丑鄙、最不堪、最肮脏的男人近乎疯狂的掠夺和糟蹋过，她所有的侥幸、盼头，都已在那一日尽数幻灭。

    她冯淑仪，到头来终究也只不过是这大千世界芸芸众生里最最普通不过的一个罢了，什么“才比昭姬，貌胜明妃”、什么“芳华绝代、与世无匹”，什么艳名身世，到头来都不过是蝼蚁一般遭人摆布、为人践踏罢了。

    她与别人又有何两样？

    发生在别人身上的噩梦，同样会发生在她身上；没有发生在别人身上的噩运，却有可能降临在她的身上。<!11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