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面人坐在窗前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冯淑仪没有说话，似在沉思、又似在神游。

    朱宦霖不确定他有没有听进去他的话，便继续针砭时弊，分析道：“宇文邕虽腿脚不便，但照这几日形势看来，却是个极懂兵法谋略之人。以他布局，已连续抓获了我们派出去的三个探子，但他不仅没杀这些探子立军威，却还特意要他们带话回来，‘降者免死、抗者立诛。戴罪者立功、顽抗者格杀’。此一计已极大动摇了这帮乌合之众的军心，寨中人人自危，哗变恐在旦夕之间。”

    “是战是降，我们还需早做决断才行。否则良机错失，再要将山中这般土匪流寇一击全灭，就难了。”朱宦霖再一次提醒道。

    鬼面人手捏着下颚，看着昏迷中的冯淑仪仍旧没有说话。过了许久，他才缓缓说了四个字：“三日后，杀！”

    冯淑仪虽恢复一些意识，人却仍是迷迷糊糊、恍恍惚惚的，仿佛身在梦中，却分明又能真切感觉到有人在她旁边走动、谈论，只是走动者何人、谈论些何事，她却一字未能入耳，只是朦朦胧胧醒了一些又睡去、睡了一会儿又再醒转一些，如此反反复复，她才终于在次一日清晨渴醒。

    彼时，红日已出东方重峦间，流霞似火，从大开的古朴窗棂望去，仿似名家笔下一副“昭阳日影图”；山风灌进屋来，带着一丝丝愈来愈炽的暑气，教人吹着只觉躁得慌；一群聒噪的禅，在山林里、在灌木间、在墙角根里，拉长了声音，“吱……”、“吱……”得叫个不停。

    “水……”冯淑仪在昏迷之中只觉得渴，忍不住“嘤嗯”呻吟了一声，立时有人倒了桌上的凉茶喂她。

    冯淑仪渴得厉害，干裂的唇一碰到清凉的水，便本能的“咕噜”、“咕噜”牛饮了起来，但却因触到舌上的伤口，疼得“噗”一声又全吐出来了。

    那人慌忙拿了帕子为冯淑仪擦拭，冯淑仪在一番疼痛折腾中缓缓睁开眼。那人见冯淑仪苏醒，却慌得忙不迭的放下她背过身去，想走，又不敢走。

    冯淑仪疑惑的看着她，她局促不安、手脚没地方放的模样，让她觉得奇怪。

    忽然，冯淑仪忆起数日前被她撞见的那个熟悉的背影。天有凑巧，她踏破铁鞋无觅处，昨儿个在柴房外细致找了那么久，却没见到，不想最后竟让她以这样的方式找到。那人逃命一般的想走，冯淑仪大喝：“站住！”

    那人浑身一颤，硬生生停了下来。

    “你是谁？”冯淑仪强撑着从床上起来，那人始终背对着她，不肯转过头来。冯淑仪越看越觉得眼熟，越看越认定这人她从前一定在哪儿见过。

    “奴婢、奴婢……”那人惊慌失措，想逃不敢逃、想躲又无处躲，支支吾吾半天不肯说，只敷衍道：“奴婢无名小卒，只是、只是大当家派来照顾大小姐的！”<!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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