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荒马乱、刀枪无眼，我与宦霖、霍都都在阵前厮杀，无暇顾你，你要自己保护自己。最好，是躲在屋里不要出来。不至胜败最后关头，齐兵攻不到这儿来，寨中山匪也不会回来。你、你是女人，无论如何，齐兵当不会为难于你，倒是寨中山匪难说。我斩杀他们兄弟三人，他们记恨于我，已暗中投靠了齐兵。他们暂时奈何我不得，但会迁怒于你，你在屋里要着意留心寨中这些山匪，万不可让他们发现。必要时候，可拿我送你的短刀……”鬼面人停住，没有继续往下说。

    冯淑仪不傻，自然知道他没说完的都是些什么话，无非是要她关键时刻为保清白自行了断罢了。男人的自私和占有欲，她经历了这么多，又怎会不知？

    他赠她短刀防身。原来防身、防身，真的只是防“身”不被玷污，而不是防“命”不被谋害啊！冯淑仪心头一阵冷笑。

    鬼面人仰躺在床上，没有看冯淑仪，却好似已看透她的心思，他的手在床上摸索着握住冯淑仪的手，用黯哑低沉如夜枭的声音，一语点破落入山匪手中的处境：“柴房里的女人下场如何，你很清楚，和落在他们手里相比，能一死了之是件再幸运不过的事。”

    “奴家明白。”虽然厌恶、痛恨其人，但冯淑仪心里清楚明白鬼面人说得没有错，尤其，在经过卢仁贾、赵老三一事后，她就更加清楚明白，若真落在这些山匪手里，下场，恐怕只会更惨。她已经过一次地狱，若再要她过那种猪狗不如、生不如死的日子，她宁可死了！

    冯淑仪说明白，鬼面人便继续道：“我之计，是借齐兵之手杀飞云寨众匪，还冀州、宁晋、新河等县百姓安宁，却不料途中生变，横生了枝节。眼下，洪刚鬣为求自保，欲取我、宦霖、霍都三人项上首级将功赎罪，派人日夜盯梢，原定退路已成死路，此战不战也得战！”

    “都是奴家的错。是奴家……坏了大当家的大计，要不是为了奴家，二当家也不会……”鬼面人虽未明说，冯淑仪却也清楚，他口中的“途中生变”生的是什么变、“横生枝节”生得是什么枝节。她，原就是在他计划之外；为她，当着众匪之面杀了三个山匪，更是谁都未曾想到。能坏他大计、阻他暗中抽身潜逃，冯淑仪心下很是满意，她心里暗嘲，嘴上却仍做谦卑懂事状。

    鬼面人紧了紧握在手中的冯淑仪的手，并未就此居功，也似未想以此要冯淑仪感激，只继续道：“此战只败不胜。不过无论如何，我都会回来寻你，带你走。但是假若……”鬼面人顿了顿，眼望着窗外无边的黑暗，沉吟许久，才鲜有的轻声道：“假若我没能回来，你可遂心意自行离开，回你冀州的校书郎府……”

    鬼面人床帏里这一席话，听得冯淑仪疑窦丛生、欲喜还忧。<!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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