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下情绪，段勇平也知道自己斗嘴斗不过方辰，他径直说道：“这次请您过来，主要是央视那边发了个函过来，想要跟我们合作一下。”

    “央视？”方辰诧异道。

    紧接着，他若有所思的看了张萌一眼。

    他本来以为，张萌在这里只是碰巧了，来找段勇平有别的事情，可是“央视”二字一出，那立马就不一样了。

    张萌这位央视前主持人，在擎天的发展中也可谓是立下了的汗马功劳，擎天在央视，在各大卫视，甚至报刊杂志的广告都是其为擎天谈下来的，其中更是没少动用张萌家里的关系。

    虽说因为跟段勇平是夫妻的关系，公司总有些人瞎嚼舌头，但方辰对张萌从未怀疑过，并且也是他一举力保张萌成为广告部的负责人，之前段勇平还有点避嫌的意思。

    然而张萌也对得起他的信任，在监察室历年的巡查中，广告部并没有出现过任何的大问题。

    这一点就很难得了。

    要知道，擎天每年的广告费用至少在三亿以上，这么大的资金往来基本上可以说，就是由张萌一支笔来决定的事情，而且广告费这种东西，高点低点都无所谓，其中操作空间实在是太大了。

    但这么多年，不但张萌自己没出过问题，就连张萌的家人也没打着张萌的旗号，拿了一些不该拿的钱。

    “央视广告部，那边刚上任了一位姓谭的主任，她有一项计划打算实施，但想要我们的配合。我这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配合这位谭主任，所以只能给您打电话了。”

    说着，段勇平将手中的文件递给了方辰。

    不过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实际上，他之所以打这个电话，这位谭主任的事情只占了一小部分而已，真正的原因还是他看方辰太闲了，足足一个月都不来公司转一圈，所以故意找个由头而已。

    方辰无奈的摇了摇头，口中嘟囔了几句，老段越来越奸诈狡猾之类的话，便将文件接了过来。

    他跟段勇平认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不知道段勇平肚子里憋得是什么屁。

    再者说了，段勇平在擎天是绝对的一人之下，十万人之上，管理着公司绝大部分的事物，三个亿以下的资金，段勇平可以随时动用，只需要在事后给他汇报一下，让吴茂才记录归个档就行。

    他真不知道一个央视找到头上，有什么是段勇平解决不了的。

    不过，这一看，方辰的眼中不由闪过了一丝诧异，心中更是下意识的冒出来了四个字“央视标王”。

    旋即，方辰的嘴角扯过了一丝莫名的笑意，现在已经是1994年的十月份，这央视标王的幕布也的确要拉开了。

    央视标王之名，在后世恐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能成为标王的，都是成为了当时首屈一指的企业，在某一段时间内也可谓是各领风骚过，风头一时无量。

    尤其是前几届，都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可就是因为获得央视标王，然后获得了爆炸式的成长。

    可以说，这位谭主任开辟出了一块硕大的斗牛场，并在旁边的旗杆上高高挂起了一顶桂冠。

    更何况这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以一掷千金的豪气博取一份举世瞩目的喝彩。

    《央视标王究竟花落谁家》，《广告招标是勇敢者的游戏，别在标王的快感上死去》等等新闻更是屡见不鲜，在社会上引起了广泛的讨论，争议。

    然而历代获得央视标王的有孔府宴酒，秦池酒，爱多vcd，步步高，娃哈哈，熊猫手机、宝洁、伊利、茅台等著名企业。

    这些企业大都因为斩获标王，获得了巨大的成功，在当时创造出了一个个的商业奇迹，但又有很多因为自身根基不牢，而飞快的轰然倒塌，只留下让人惋惜的一段历史。

    而且历数这些企业几乎有一半以上，都已经不复存在了。

    “这位谭主任打算举办一届‘央视黄金时代招标大会’，终结掉央视作为华夏最大的媒体，每年广告收入却不丰的现状。”

    段勇平说着说着，突然觉得有些脸热，扭头一看，只见张萌也正好看着自己，两人对视了一眼，默契的同时低下了头。

    此时的央视绝对是一台知天下，登台天下知”，作为影响力最广、公信力最强的媒体，央视拥有超过十几亿的庞大受众，但是广告收入却一直跟自身的地位不相匹配，每年拉到的广告费，也就是四五亿的样子。

    然而之所以会造成这样的现状，不还是因为他们这些跑到央视打广告的，并不是真正用足够的钱去购买央视的广告，而大都采取的是“递条子”，“打电话”等其他手段来获得央视的广告。

    张萌自己，包括张萌的家人，甚至连柳元俊他们都没少为擎天在央视的广告打招呼，让擎天拿到了不少央视的便宜广告。

    甚至有些时段不好的广告，连广告费都不要，送点小礼物，吃顿饭就搞定了。

    并且据他所知，擎天这还算是好的，最起码给钱了，而且给的也不少，几乎已经四年稳坐央视第一金主的宝座。

    有些不要脸的，仗着关系硬的，到现在还欠着央视的广告费没给。

    这不，现在央视不愿意被他们这样薅羊毛了，索性把广告位都给放出来，让大家来竞标，价高者得。

    但问题是，如此一来，央视或许会笑了，那他们这些原来能薅羊毛的，就多多少少有点黯然伤神了。

    以后再想一二十万就卖断某个频道，整晚的广告是不可能了。

    “现在这位谭主任的意思是，希望我们擎天也能去竞标，如果可以的话，出个保底的价格，比如说两千万什么的，帮下场子。”段勇平说道。

    闻言，方辰不由笑了笑，然后对着段勇平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毕竟广告上面的事情我管的不多，而且也不知道该不该让央视这么搞。”段勇平摇了摇头，有些不太确定的说道。

    其实这位谭主任的意思很明白了，就是希望擎天能帮忙托个底，不要让这第一届央视黄金时段招标大会搞得太难看。

    这要是忙活了半天，结果标王就几百万，还没现在不竞拍的广告费高，那这位谭主任的戏恐怕就唱不下去了，以后这个央视黄金时段招标大会，估计也不会再举办了。

    换句话说，也是他心中真正拿不定的地方，就是他站在擎天的立场上，究竟要不要这个央视黄金时段招标大会办下去。

    如果招标大会不再举办，大概率央视对广告位的处理办法，还会回到从前，那么擎天这么多年编织出的关系，就依旧可以帮助擎天，以最小的成本获得央视的广告。

    从这个角度来说，他其实真的不应该帮这位谭主任的忙。

    可如果反过来呢，擎天答应了这位谭主任，那么必然会获得这位谭主任的友谊，然后通过其获得一些好处，然而代价就是，以后擎天想要获得央视广告位的成本会增高。

    方辰似笑非笑的看了段勇平一眼，他着实没想到，有一天，老段会这么热衷于挖社会主义的墙角。

    “如果你问我的意见，那就是答应支持这位谭主任，毕竟堵不如疏嘛，而且央视也是要恰饭的，老是让央视的广告位不能以市场价卖出，也不是个事。”方辰笑着说道。

    央视作为华夏第一大媒体，对于改善自身经济条件，比如说盖大楼，发奖金，工资待遇提高，必然是有很大原生动力的，并且其也有能力做到这一点。

    而且要知道，如果某一群体的需求常年得不到满足，其必然是会爆发的。

    从这个角度来说，央视现在搞这个标王，其实就是一种在沉默中的变革，爆发。

    并且这一需求一日不得到满足，不被改变，这种变革和爆发的危险就一直存在着。

    再者说了，在2010年之前，央视标王的名头还是很好用的，也很有效的。

    尤其是前几届央视标王，为了彻底打响央视标王，让这些黄金时段卖出更好的价格，央视对标王的扶持，几乎可以说是不遗余力的。

    而且也真是不贵。

    第一届央视标王是孔府宴酒，以3079万的价格中标的。

    这对于孔府宴酒来说，几乎是一个天文般的广告投放数字，它是孔府宴酒全年利税的13。

    可以说这三千万对于孔府宴酒来说，绝对是孤注一掷的，一旦央视的标王不能创造出三千万的利润，那等待孔府宴酒这家小酒厂的，必然是死亡。

    但幸运的是，在央视的主炒下，孔府宴酒一夜之间名扬天下，当时国内几乎所有的媒体都对此进行了津津乐道的报道，新闻效应之大，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喝孔府宴酒，做天下文章”的央视广告，让这家名不见经传的小酒厂，瞬间家喻户晓。

    在央视广告正式投放的1995年，原来全年营收才3.5亿的孔府宴酒，在前两个月就卖出去了2.5亿的白酒，全年营收将近十亿，利税将近四亿。

    主要经济指标跨入全国白酒行业前三甲，成为了华夏知名白酒品牌。

    在这样的火暴中，所有的企业家都看到了标王背后的附加值。它似乎是一根点石成金的魔棍，可以让奇迹在一夜出现，让实力、野心与激情在一个天文数字中灿然交会。

    与标王新闻交相辉映的是，也就是在这一年，宁波一家企业花1700万元买下了天安门城楼上的两只退役大灯笼。

    但可惜的是孔府宴酒，并没有做好自己的文章，决策失误、结构调整不力和盲目扩张使得企业很快陷入困境，加之自1996年国家对白酒行业实施的控制，最终孔府宴酒品牌最终以零价格转让给其他企业。

    至于第二届和第三届央视标王的获得者，秦池酒，其董事长更是说出，“每天开进央视一辆桑塔纳，开出一辆豪华奥迪”的豪言壮语来。

    但可惜的是，这家称王的齐鲁省国营小酒厂，因为当时3.2亿广告费太过于昂贵，不可承受，再加上被媒体曝光其从天府省购买原酒回到齐鲁省勾兑，然后再以秦池酒的名义卖出去。

    所以秦池酒在成为第三届标王的时候，并没有复制其成为第二届标王时，销售额暴涨500，利税暴涨600的辉煌。

    销量一落千丈，“秦池酒”被拍卖的消息更是屡屡在媒体上出现，着实令人唏嘘。

    所以方辰觉得，擎天去拿下一两届的央视标王还是可以的。

    价格非但不贵，而且还能获得央视不遗余力的支持。

    至于说从第三届往后，标王的价格动辄数亿，还是算了。

    毕竟以现在擎天在华夏的知名度，美誉度，即便在央视黄金时间打广告，那也只是锦上添花，并不会对擎天本身产生像哪几个小酒厂一样决定性的影响。

    同样，不在黄金时段打广告，也不会产生什么太大的影响。

    再者说了，其实这种打招呼，递条子的事情，能少做还是少做，最好还是能用钱来解决。

    擎天虽然缺钱吧，但是打广告的钱还是有的。

    之前只是因为央视不收钱，好的广告位只给那些关系户，打招呼，递条子的人，所以他才默认张萌也跟着同样这么做。

    听方辰这么一说，段勇平讪讪的笑了笑，想要辩解两句，自己不是挖社会主义墙角的人，但想了想，却有点无从辩解的意思。

    毕竟事情已经做了，而且还做的不是一次两次，再说自己不是这样的人，岂不是有点欲盖弥彰了，甚至不要脸了。

    “既然这样的话，那张萌就回这位谭主任一句，擎天愿意支持她这一举动，不过这标王大会，您可是要亲自参加的。”段勇平突然说道。

    “我亲自参加？为什么？”方辰一脸诧异的看着段勇平。

    他堂堂世界首富，为个竞标广告的事情，还需要亲自出马，这不是开玩笑吗？

    “这是哪位谭主任的意思，我想了想觉得也挺好的。”段勇平又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