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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作者:梁语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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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别多年,杳无音信。”上了年纪的人叹息,哪怕极轻,也散发着沧海桑田的隽永感。

    顾星朗听出了这种隽永,怔忪片刻,继续道:“但老师以为,珮夫人与那位故人有关,所以才会治我的症。”

    “是。”

    “结果?”

    “至少从相貌看,并无相似。”

    顾星朗心下一动:“相貌?老师竟怀疑她是你那位朋友的,后人?”

    “是臣多虑了。珮夫人是公主,自然是崟君之女。”

    “但老师为何会这么想?”

    “君上,”那薄如月色的语气里叹息更重,“每个人年轻时都会遇到一些人,发生一些故事。臣年纪大了,偶然嗅到与往事有关的味道,难免犯疑心病。如今确认,总算放心。”

    顾星朗听得云里雾里,想问他到底疑心什么,又放心什么,终觉得像是私事,哪怕为君,也不好对臣子的私事追根究底。

    但他不想放过这个机会。阮雪音说过四姝斩天下绝少人会用,已经出了个上官妧,那么纪桓口中这位故人,是毋庸置疑的线索。

    “老师,”他开口,语气放松,“珮夫人的医术,是她老师教的。”

    纪桓一怔,继而明白他在暗示什么:“君上,臣这位故人,应该不是惢姬。”

    应该,而不是肯定,因为天底下几乎没人见过惢姬的容貌。

    “老师如何肯定?”

    “她没有这么深的城府,亦没有那么高的才学。”

    顾星朗心下再动,有些明白了那如月色般的叹息。这位故人,是她,不是他。

    “且惢姬隐居蓬溪山三十年,时间对不上。”

    纪桓还有两年便至五旬。

    “看来老师与这位故人相识时,已过弱冠之年。”

    纪桓眉心再动:“都是些久远闲事,不敢劳君上费心。”

    “老师,这病症出现在祁宫,您口中的闲事,便不是闲事,那位故人,恐怕也不仅仅是故人。我七月突发疾病,今日晚苓又遇险,全都跟药有关。大祁宫廷,已经很多年没发生过这类莫名其妙的怪事。”

    “老臣明白。”纪桓答得极快,像是早已经思虑到了这些,“所以才想见珮夫人一面,确认一些事情。但臣适才也说了,无果。”

    “而老师你认为,此事与你那位朋友全无关系?”

    “臣不清楚。君上,臣对这位故人,其实了解甚少。一个人少年时代的事,回头去看,是有很多荒唐处的。了解甚少,以至于骤然分别便再无重逢之日,这些,都是憾事。”

    “老师,曾经找过那位朋友?但没有找到?”

    纪桓叹气,算是默认:“她是否仍活在世上,臣都无法肯定。所以相对于君上而言,臣多出来的所知,不过是她与臣的一小段往事。而对于这个人,她的过去与后来,甚至当时,臣都一无所知。”

    顾星朗听得越发糊涂。据他了解,纪桓娶妻时大约二十三四,那这位故人出现在什么时候?两人为何没有结果?而且,过去与后来不清楚便罢了,当时也不清楚。这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晚苓是否知情。

    他不想放弃,但又无法推进。纪桓显然明白,再开口道:

    “此事或许关系重大,老臣有数。请君上全力去查,臣这边若有任何线索,会及时回禀。”他顿一顿,沉沉道:“晚苓不懂事,是臣教女无方。还请君上多加包容眷顾。”

    顾星朗回到秋水长天的时候,灯火已黯。寝殿内只云玺守在榻边,阮雪音调整至侧卧。

    “崔医女又来瞧过吗?这么睡,无碍?”

    云玺点头:“是。奴婢看夫人趴着睡甚是辛苦,问了崔医女,说是侧卧也无妨,只要看着夫人别让她平躺,不碰着伤口就行。”

    顾星朗看向榻上人小小的面庞,唇色已经恢复了些,但两颊仍是苍白。

    “那你要辛苦了。她睡觉可不安分,你得彻夜盯着。”

    云玺答是,忽觉得不对:你怎么知道她睡觉不安分?你也没看过啊。

    应该,没看过吧。

    然后想起夏末时候他进过她的寝殿,她在午睡。难道那时候看的?

    一时间脑中急转,就要展开不必要的联想,被涤砚的声音适时打断了:

    “君上,今夜,怎么安排?”

    语气甚是紧张,搞得云玺也紧张起来。

    顾星朗说了一晚上话,口干舌燥,正在大口喝水,闻言莫名其妙:“她都睡在这里了,还能怎么安排?”

    涤砚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那是怎么安排啊!这种时候您用反问句真是要了命啊!

    便见顾星朗放下杯子,抬步朝寝殿东侧走:“收拾暖阁。不能挪她,只能挪朕了。”

    一壁说着,人已经进了暖阁,留得涤砚在原地发怔。

    “大人还不赶紧去安排?刚才瞧把您吓的!”

    云玺实在想笑,忍不住低声揶揄。

    涤砚转头白她:“越发没规矩,笑话谁呢?难道你没吓着?”一壁向寝殿外去准备唤人,一壁絮絮叨叨:“照看好你家主子吧,夜里别不留神睡着了。她要再有什么闪失,暖阁那位得把秋水长天的屋瓦都掀了。”

    这话僭越,所以他说得极轻。但云玺还是连打了两个颤:

    自幼随侍的人便能如此放肆吗?那是国君啊!

    阮雪音醒来的时候,约莫是清晨。四周帘子都放着,但她总是在这个时候醒,所以非常熟悉那些从窗缝间漏进来的熹光。

    床尾一半的锦帐是放下来的,云玺靠在床头睡着,眼下一片乌青。她有些疑惑,准备起来,后背忽然一阵撕扯。

    痛。

    她这才醒转,记起来这一觉之前发生了些事情。更多画面涌进脑海,她伸手揉一揉太阳穴,发现手臂也很酸,全身都酸。

    而且不能大动,因为背痛。

    后来发生了什么,纪晚苓如何了,那些人是否抓到,事情有否进展——

    一大堆问题接踵冒出来,想唤云玺来问,却再次看到她眼下乌青——

    想是为照顾自己一宿未合眼。

    于是没有出声。

    然后她觉得哪里不对。

    这房间非常大,陈设考究,空气中弥漫着极淡的,陌生又熟悉的气息。

    不是她在飞阁流丹的卧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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