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九垂眸，心情变得低落不少。

    她心不在焉，一把一把的往鱼塘里撒鱼食。那些鱼儿争相冒出头来，争相分食的情形好不热闹，活像八百年没有见过事物那样。

    秦夫人“呀”的一声，连忙按压住她还想往下撒鱼食的手，嗔道：“你这孩子，怎的撒这么多？这鱼没脑子，饱不饱都不知道，你一直撒它就不停吃，得把我的鱼全喂死了。”

    秦九回过神来，讪笑一声，忙拍了拍手不敢再喂了。

    不过这鱼也真是够笨的，居然连吃没吃都不知道，还能活活给撑死。

    秦九双手托腮，又是一幅神游天外的模样。

    秦夫人叹气道：“罢了罢了，你回去吧。姨母也不指望你陪着了。”

    秦九明显是有心事，她干笑几声想走，但是又一步三回头。

    她确实是没什么精力陪着秦夫人，但是……就这么走了好像也不大对。

    秦夫人哪里看不出她的心思？忙瞪她一眼，“别跟你哥似的，一天见不着母亲就跟丧母似的，我又不需你陪才行！”

    秦九一听，忙跑开了。

    秦珏和秦夫人这母子一个比一个厉害，一个是骂她的时候嘴上不饶人，秦夫人则是更厉害一点，骂起人来连自己都不放过。

    秦九本想回自己的小楼，但是在路过秦珏小院的时候，脚步不由自主的停下来。

    她放缓了脚步，轻手轻脚的凑过去，像是怕惊动别人。

    只是这院子里头连一只飞鸟都没有，人影更是半个都没见着。她来到院门口，拍了拍门却没人应。

    秦九想推门进去，只是门锁上了。无奈，她只好一撩裙摆，挑选了一台还算是干净的青石阶坐下。

    她在想秦珏。

    这一想便是漫无边际，思绪怎么都收不回来。

    知道暮色四合时，秦九这才惊觉太阳已经下山了。

    秦珏还没有回来呢……

    秦九守在这里，本是有许多话想要同他说的，但是今日好像又不行了。

    心中空落落的，有种难以言喻的失落感。她也说不清有什么事情非得要现在见他一面不可，只觉得不见上一面心中便再难安。

    坐了一个下午，四肢有些僵硬，秦九一发力站起，但是脚一动就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似乎有一群蚂蚁在啃咬着她的脚。

    秦九痛呼一声，一手撑着门板，这才不至于让自己摔倒。

    站不起来，秦九索性又坐回去。

    她举目四望，发现不远处有人打了一盏灯笼往此处走来。灯笼的光明明灭灭，昏暗的光打亮了前行的路。

    秦九一眯眼睛，辨认出了秦珏的身形。

    他身上披着一件墨色的披风，绣着的暗纹压在衣角，即便在黑暗中也是流光溢彩。

    秦珏走路带风，披风一路翻飞，仿佛带着杀气。

    “哥哥！”秦九眼睛一亮，便不管不顾的叫喊出声来。

    秦珏听见她的叫喊声，脚步似乎加快了一些。

    等他来到秦九跟前，却见她还坐在台阶上不肯起身，话语未出口眉头先皱了一皱。

    他压低声音道：“起来！”

    顿了顿，又训斥了一句：“坐在地上成何体统！”

    面上的神色虽然带着愠怒，但是声音里却听不出怒气。

    秦九也不怕他，只是咧着嘴巴笑了一下，然后无辜的说：“我脚疼，起不来了。”

    她的脚痛感稍减，但是那种麻麻的感觉还没有散去，这才是最要命的。秦九几乎感觉整条腿都不是她自己的了，很难受。

    秦珏一愣，低问：“怎么了？”

    “等你回来。”

    秦珏听了，不仅没有感动，反而咬牙问道：“你就这样等？”

    秦九不知他的怒气从何而来，只是有些懵懂的点点头。

    “等了多久？”秦珏又问。

    秦九还真掰着手指头数起来，数着数着，她自己也乱了，记不清她是何时等在此处的。

    秦珏无可奈何，他面上写满了嫌弃，恶声恶气道：“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等我何须在这儿等？即便真想在门口等，再不济让丫鬟小厮给你挪个美人塌再搭个小棚子成吗？”

    秦九眨了眨眼，居然顺着他的话回道：“真这样，等你回来又该训我不成体统了……”

    秦珏愣了一会儿，气笑了。

    “起来。”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秦九正想说起不来时，秦珏突然在她面前蹲下，只露出了宽厚的背部。

    她眨了一下眼睛，心里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他这披风上的绣纹真好看。

    “上来！地上凉！傻楞着干什么？”

    在秦九晃神的时候，秦珏的声音又飘过来，怎么听怎么都有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

    秦九迷迷糊糊的，然后趴了上去。

    秦珏这是要背她呢。

    其实脚趴在他背上也疼，但是这时候秦九倒是忍得了疼了，只是双手攀着他的肩头，一直默不吭声。

    秦珏见她异常安静，忍不住偏过头来问她：“怎么不说话？”

    “怕你骂我。”

    秦九说的老实，秦珏听听笑了。他的笑声很轻很轻，几乎要听不清。

    秦九忙问道：“哥，你笑了？”

    “没有。”

    回答得斩钉截铁。

    秦九可不理他，又问道：“你为什么要背我？”

    明明就几步路的距离啊……

    秦珏兀的停下来，阴测测的问道：“难道你想让张巍背你？”

    秦九还没来得及答话呢，走在一旁掌灯的张巍忽然道：“属下不敢。”

    秦珏冷冷的哼了一声，又继续往前走了。

    他这脾气阴晴不定，秦九还以为他笑了就不会骂自己，现在又莫名被甩了脸色，顿时也缩着脖子，大气也不敢出了。

    从秦珏的院门口到秦九的小楼也确实不过是几步路的距离。

    很快，秦珏把秦九送到楼上，这楼梯走路的时候，声音本来就吵，但是现在秦珏一脚踏上去，发出的声音却很沉，声音闷闷的，倒是不觉得吵了。

    秦珏目光在室内环顾一圈，然后把秦九放在床榻上。

    他半蹲着好一会儿，想要起身的姿势僵住，好像出了神。

    秦九揉了揉腿，见他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便好奇问道：“哥哥，你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