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

    云迷雾罩小长安（2）

    却说程鸿渐入得深深庭院，恰逢吕兰馨、易巧倩尽皆坐于廊下，便自顾踱至近前招呼。

    易巧倩俯首而坐，并未有甚言语，兰馨怯怯招呼道：“程大哥······”程鸿渐敦和颔首，随后说道：“我跟小妹妹要随大军出征了，这些时日委实没法子前来看顾了，你俩要是有甚短缺，只管跟在此服侍的仆役言语便是。”

    吕兰馨登感心头一紧，竟而颤声轻呼道：“怎的又要打仗啊······”程鸿渐竟自脱口道：“那王莽老贼逆天篡汉，平素间只顾重用奸佞，教唆魔教攻伐正道，这家伙还累得老百姓饿肚子，大伙都该反他的。”吕兰馨黯然低语道：“爷爷委实不该引领教众投靠朝廷，都是我们······都是我们不好······”

    那女子惟觉鸿渐所言入理，这当儿自不觉面露羞惭，馨兰香颊侧更添凄然悲愁泪。程鸿渐登生怜意，当下温言宽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的，你是位好姑娘，没有兰馨姑娘，派中便又要死好些兄弟了，我······我······”说话间，便欲替其拭泪，忽又思及礼教大妨，转而相询巧倩道：“你带锦帕了吗······”

    吕兰馨稍拭清泪，复又追思前事，竟而楚楚言道：“先前爷爷还提及这些年倦了，不愿行甚争抢的勾当了，轩辕齐光如若当真是我表叔，他便不会进犯轩辕总坛，惟愿家人团聚······”话到后来，便不由悔意愈增，接着续道：“都怪我轻信了爷爷的言语，而后吐露了实情，爷爷才将姑奶奶拿住，以她要挟我表叔的······”

    程鸿渐深晓兰馨处境甚艰，是以敦和温语道：“这些都怨不得你，我若是逢上这等事，只怕也会吐露实情，毕竟跟自家人言语相欺，委实不好受的。”吕兰馨自顾续道：“初时爷爷遣人将我看管得紧，我也没法子搭救姑奶奶······”程鸿渐道：“这些都怨不得你，怨不得你的······”话到后来，虽欲再行相劝，却终觉千言万语滞于心头，委实不知怎生宽慰了。

    吕兰馨观其沉思露怜意，便觉心头一暖，随之稍露莞尔态，竟而悠悠言道：“我晓得鸿渐大哥不愿瞧人难过，其实有你这般听着人家叙话，我这心里头······委实好受了不少······”

    程鸿渐轻叹一声，道：“先前亏得你救了大伙性命，怎奈我又要外出征战，难以好生看顾了······”

    吕兰馨微微摇首，温存婉语道：“不打紧，小女子也只是稍尽绵薄罢了。自从姑奶奶亡故后，我爷爷总算心存歉疚，便并不那般关押我了，后来又要刘嘉名看顾我。”话到后来，不由踌躇须臾，方才续道：“其实这刘嘉名便是幽天部的少主荀升，他自是不敢关押我，可我终究怕爷爷怪责，方才······方才有所耽搁，并未立时现身，拦阻他在要道设伏，累得贵派又死伤了不少······”

    那女子歉然满怀，程鸿渐自顾悉心宽慰，便在这当儿，易巧倩忽而掩面悲泣，其音甚为愁苦，倒也促人动容。程鸿渐相询其故，易巧倩悻悻嗔恨道：“哪个要你管，偏生我易巧倩都是自作自受，只这般领了苦果，硬生生的往肚里咽便是了······”

    程鸿渐闻言一怔，竟自关切言道：“你不要难过······”易巧倩复使小性，说道：“我岂会心里好受了，渐哥哥定会瞧我不起，心里头只惦着你的姚大小姐，还有这位兰馨姑娘！”程鸿渐悠悠脱口道：“小妹妹要给我做媳妇，兰馨姑娘救过大伙性命，我自当好生相待啊······”

    易巧倩登感羞恼无言，委实愈现凄苦了，程鸿渐观其涕泣伤怀，自不禁好生动容，便复又百般安抚，但瞧对方悲戚言道：“先前我只道刘嘉名是真的待我好，却不料他······他竟是魔教头领，更又认贼作父，拜了大太监赵承恩当爹爹······”

    程鸿渐深知赵承恩正是巧倩的仇家，当下见哀兴悲，自顾深怜其事，而这女子接着续道：“那夜轩辕掌门领派中主力救应受困的同门，魏徳韬便独掌了总坛的防备大权，这厮又跟刘嘉名联起手来，引领朝廷兵马攻袭总坛，大伙不及抵御，便被敌人杀败，好些同门都被擒住了······”

    程鸿渐实不知怎生劝慰，这当儿只顾言道：“你不要难过······”易巧倩又道：“那姓赵的老太监纵容所部烧杀抢掠，还在总坛耀武扬威的。”

    程鸿渐直听得面色凝重，易巧倩接着续道：“我瞧着总坛破败了，自是愈发恼恨，便跟嘉名哥提及那老太监害死我爷爷，要他为我报仇，却不料他竟可为了功名，只琢磨着怎生拿我要挟你，半点都不怜惜我······”

    易巧倩既恼且恨，更涌无限伤情泪，程鸿渐悠悠脱口道：“我替夫子看顾你······”话到后来，复又好生宽慰，方才使其泣声止歇了。

    恰在不觉间又隔一盏茶的工夫，程鸿渐径朝兰馨拱手道：“我小妹妹正在庙里为大伙进香祈福，小生这当儿权且权且告退，待得打过宛城，定会复来探望的。”

    吕兰馨郁怜温语，随之屈身还礼，易巧倩自顾悻悻俯首，颇没好气地道：“快走，快走，你纵是留在这里，也只会惹人着恼！”

    程鸿渐愈发心生黯然，竟而痴立须臾，随后说道：“那我去了······”话音刚落，自不禁轻叹一声，方才转身欲走。便在这当儿，易巧倩忽的起身，从后抱住鸿渐腰间，复又涕泣而呼道：“渐哥哥······”

    程鸿渐悠悠拿开对方双臂，随之转过话头，敦和相询道：“巧倩妹妹可还有甚短缺的······”易巧倩自顾言道：“我······我怕你有事······”话到后来，便即拭去颊上清泪，接着续道：“那夜刘嘉名押着大伙到得敌人大营处邀功，而后奉命赶奔通往荆襄的要道设伏。当我瞧见敌军所料不差，你们果然败退而来，我便觉得这颗心都要从喉咙里冒出来了，怎奈我又穴道受制，委实喊不出声来······”程鸿渐闻言感念，当下竟自颔首道：“我理会得······”。

    易巧倩欲言又觉迟，如此隔得须臾，便不由唏嘘一声，道：“你并非当真晓得姑娘家的心思······”

    程鸿渐未置可否，转而温言数语，便即出得深深庭院，如此动身前往九天玄女庙，径跟伊人相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