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已经开场了，哪有打退堂鼓的道理？

    甭管咋样了，反正多看看，总归是不错的。这些姑娘，有不少都是人中翘楚，生的美，人也勤快。只是不晓得心眼儿怎么样。

    刚才王翠花说的那啥表妹，应该也不靠谱。瞅瞅王翠花那样儿，也就明白了。看样子这事儿的时间跨度还小不了，挑挑拣拣，很快，那么些画像，就只剩下三十幅了。

    看赵小熙这么认真的模样，萧璟瑞目光沉沉，总觉得哪里不对头。寻常婆娘哪有像是赵小熙这样的？巴巴儿地给自家爷们讨二房？怎么可能嘛！他心里不满，但是说什么，引发她心里的不痛快，啥事儿都是忍耐着。

    当赵小熙注意到某男那阴沉沉的眼神，倒是有点儿不大好意思了：“咋了？你觉得我眼光不好？有别的中意的人？不妨事，都是可以说的。”赵小熙讪讪笑，心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儿。

    一切为长远计，她就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反正以后还是要回到二十一世纪的，萧璟瑞跟小煜都是好人，她不愿意看到他们父子俩以后茕茕孑立形影相吊的场面。原身是一早就一命呜呼了的，要不然这事儿也不会如此棘手。

    “没有。”萧璟瑞摇摇头，秉持着不给赵小熙添堵的原则，委屈巴巴接受了她的各种安排：“娘子可想好了？真让我娶二房吗？”

    “想好了呀！”赵小熙眨眨眼，颇有几分天真单纯的意思：“反正这对你一点坏处也没有，你要是信得过我，这事儿交给我办就成啦！”她还拍了拍萧璟瑞宽厚的肩膀，以示宽慰。

    一时之间，萧璟瑞倒是懵逼了，俩人相对无言，大家伙儿都看出了他们小夫妻俩之间的不和睦，也都不敢吱声。况且福嫂他们这一回都打心眼儿里觉着是赵小熙的错，好端端的过日子不好吗？非得让萧璟瑞娶二房，这可不是啥好事儿，可是见赵小熙这劲头，仿佛明儿个就把新人迎进门来才好。

    背地里已经有不少人在议论了，都觉着这是赵小熙失了智，不少人还在为萧璟瑞抱不平。

    次日一早，赵小熙一行人刚到铺子就见着了芙蕖在外头等着，就她一个人，显得孤零零的。没有上妆，那张冷白色的脸上，带着丝丝扣扣的惆怅。

    跟往常的盛装不同，她今天就只穿着一身单衫子，鹅黄色，外头还点缀着夕颜花的刺绣。之前就听人说起过，芙蕖是从京城来的花魁娘子，吃穿用度，都跟丰乐镇的婆娘不大一样，以前她穿戴都是因为要上台唱曲儿所以在色彩方面十分浓郁。

    这会儿穿着自个儿的私服，品味顿时就上来了。

    见赵小熙来了，芙蕖赶忙上前：“赵小娘子，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由于这两天赵小熙忙活着给萧璟瑞找二房，所以这会儿有漂亮姑娘在这个当儿找上门来，赵小熙会不由自主地认为她也想做萧璟瑞的二房。

    不过芙蕖这样的厉害人，应该不至于会委屈自己做小吧？但是现在不是二十一世纪，并非娱乐至上，芙蕖的社会地位十分低下，大概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才想着舍弃委身萧璟瑞，当个平淡无奇的小村妇啥的？

    正在赵小熙天人交战的时刻，芙蕖开口了：“赵小娘子要捣鼓勾栏的消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被九爷晓得了，也知道之前赵小娘子你找我谈过，这会儿在戏园子里头，处处给我脸色看。”

    那位九爷，便是戏园子的主人，算不得不近人情，但是威严很足，大家伙儿都怕他。这会儿又听到芙蕖这么说，赵小熙总觉着一切都是她的错。

    千不该万不该那么着急忙慌做准备，现在可好，芙蕖这是在戏园子待不下去了吧？赵小熙心里直咯噔。看她这么可怜巴巴儿，心里就更愧疚了：“你也别着急，我们ktv现在已经开始找地皮了，大概过段时间就能开工了，要是芙蕖姑娘不嫌弃的话，也可以当我们ktv的长期顶级歌手，你完全可以就此脱离戏园子，你看咋样？”

    现在赵小熙也就只能想到这一个法子了，心塞塞。

    “怕是不成。”芙蕖那张脸惨白惨白，叹口气：“我的卖身契还在九爷手里，今天下午本来有一场戏是我登台，结果被九爷给撤了。看样子，这是要逼死我。”

    不过说起来，芙蕖能有今天，也都依仗着九爷的照拂，这么些年，一直都捧着她的。

    可是现在，芙蕖有意要到别的勾栏去唱曲儿，这不就是损伤了九爷的利益吗？大概也就是因为这个缘故，九爷才想着把芙蕖给“封杀”。带着一种“我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得到”的情绪，真挺吓人的。

    越是想到了这底下的缘由，赵小熙就越是愧疚。人家原本好端端地唱着曲儿，受着万人吹捧，现在可好，这可比一夜回到解放前还惨哩！

    “那咱们该怎么办？”赵小熙没辙了，也实在不知道这一行的规矩，也急得不行：“有可行的法子吗？”

    “要从九爷那儿拿到我的卖身契。”她叹口气，一脸惶恐、惊惧，一双黑漆漆的瞳孔，充斥着悲痛：“以前九爷待我还是不错的，这次错在我，不该瞒着他。”

    卖身契的话，应该要花不少银子吧？赵小熙止不住肉疼，但是到了今时今日，肉疼也没啥用了，苦笑两声：“只要有法子，这事儿也就不算太糟糕。芙蕖姑娘，你也别着急，今天咱们跟九爷好好谈谈，啥事儿都好说，是不是？”

    “赵小娘子去？”芙蕖眼睛里染上了一丝丝亮光，好似是看到了希望一样。

    这等同于是把身家性命都托付给赵小熙的节奏，一时之间，某女心理压力剧增，难受的不行。奶奶的，她要是早知道戏园子里头的规矩这么吓人，便也不找芙蕖了。现在可好，俩人都掉沟里了。

    当天中午，芙蕖就留在化妆品铺子用餐了。福嫂是她的头号粉丝，看到她就挪不动步子了，当天的饭菜，也是肉眼可见的丰盛。大家伙儿也算是跟着芙蕖沾了光，享受了一顿饕餮盛宴。

    等到了下午，生意清闲了一点儿，赵小熙跟萧璟瑞才跟着芙蕖一块儿到了戏园子。

    一进门就看到九爷身姿笔挺地站着，花白头发，混色胡须，精神矍铄，看起来十分神气。加上那一身黑衣裳穿着，此时此刻看过去，他格外像是混黑会的大佬。

    有这种气势，不当大佬多可惜？跟这样的人抢人？赵小熙总觉着是自己的皮在痒痒。

    心里头颤颤巍巍、憋憋屈屈，却走出了二五八万、六亲不认的步伐。九爷远远地就瞧见了，嘴角溢出一抹冷笑，终于来了。

    一早就知道赵小熙不是一般人，以前他到戏园子里来看戏，班主接待的，他这个正儿八经的主子，一直都在暗中窥探。打从一开始就知道，此女非池中物，是个有眼力见儿的。

    果不其然，眼看着她起高楼，生意做得越来越大，这会儿可好，都敢跑到他跟前儿叫板了。了不得！那芙蕖是他一手捧出来的人，怎么可能就这么拱手让人？

    “九爷。”赵小熙走上前，很客气很官方地冲着他笑了笑：“闻名不如见面，九爷果然不同凡响。”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赵小熙这是先拍为敬。不过九爷是什么人？经历惯了风浪的，见过了各路妖魔鬼怪，对于这些场面话，已经有防控能力了。

    “听说赵小娘子想挖走我们的台柱子？”他睨着赵小熙，又扫了一眼芙蕖，最终目光却是落到了萧璟瑞身上。

    也就是在此时此刻，九爷才发现，希望牌里头卧虎藏龙。像是萧璟瑞这位官人，就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气息沉稳，不骄不躁，护佑妻儿。

    “也不是。”赵小熙被说得有点小尴尬，摸了摸自己的小鼻子：“就是我想做一个勾栏，就是大家口口相传的ktv。需要几个唱曲儿唱的好的，咱们镇子就这么大，我能想到的人，实在是少。可是谁不晓得咱们芙蕖姑娘嗓子好呐？我就寻思着找芙蕖姑娘合作啥的，并没有想过要跟九爷抢人。”

    “在赵小娘子这话，我也是相信的。只是芙蕖一旦是到勾栏唱曲儿了，以后在戏园子的时间，自然而然也就少了。况且，嗓子本就要好好保护，要是用的过了，以后坏了嗓子，这日子，还有盼头没有？”

    这话固然说得不错，可是现在九爷的态度也很迷，什么都压着芙蕖，这可不像是要保护她啥的。见芙蕖脸上的凄苦又深了一层，赵小熙就愈发不是滋味儿了：“那依着九爷的意思，这事儿该怎么办才好？这事儿也是我先挑起来的，本质上跟芙蕖姑娘并没有什么相干。要是我做的这些事儿让九爷不高兴了，只管冲着我来。”

    “冲着你？”九爷不屑地笑了笑，眼角眉梢尽是嘲讽：“说一句老实话，你一个婆娘，也就是做了生意有点儿出息，其他的能耐，你有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