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情这是起内讧了吗？赵小熙咂咂嘴，也不好进去插嘴，站在外头听了老半天，总觉着柳儿这是被人给欺负了。

    看那几个窑姐儿，以前跟柳儿的关系也不差，突然之间变成了这副嘴脸，也够奇怪的了。

    “赵小娘子？”也不知道芙蕖是啥时候过来的，悄咪咪，压低了声音，把赵小熙拉了出去：“你刚才听到了？”

    “是啊。”赵小熙很是尴尬，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咋回事，以前她们关系不是挺好的吗？我记得之前只要柳儿姑娘去我们铺子买化妆品啥的，柳儿都是会带一帮好姐妹一块儿来的。

    昔日的姐妹里头，分明就有刚才那些看起来咄咄逼人的人物。看样子，天下熙熙皆为利攘，这话没错。

    看着再柳儿的日子有了盼头，昔日同患难的情分，竟然全都没了。细细想来，就够让人不寒而栗的了。这柳儿也实在是难，甭管是进一步还是退一步，在那些姐们儿眼里，全都成了可以挑拣的错事。

    一旦是飞黄腾达了，咋就不能一块儿高兴高兴？人的劣根性？赵小熙摸了摸下颌：“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她们就这么一直骚扰柳儿？”

    “就我知道的，已经有小半个月的功夫了。”芙蕖悠悠地上了楼，声音愈发轻了：“我跟柳儿一样，都是可怜人。我对着九爷，想着以前的仁义情分，心里头又有点儿不是滋味了。

    在芙蕖的小屋里头，赵小熙仿佛看到了古代版本的小资产阶级情调，里面布置的东西，都不算贵，但是搭配起来，格外协调美观。赵小熙瞅了半晌，想着办民宿啥的，倒是可以让芙蕖当设计师啥的。

    这分明是有天赋的呀！赵小熙激动地搓搓小手：“要是以后你不想唱曲儿的，倒是可以当个设计师啥的。我们也缺这方面的人才哩！”

    知道赵小熙做得是多栖生意，芙蕖低声笑笑，吃了一口茶：“知道赵小娘子是个厉害人，只是我只是个寻常人，不懂得那么些复杂的东西，实在是闹不明白。现在得罪了九爷，怕是以后的日子难过了。”

    “不会的。”赵小熙觉得自己这一次算是来对了，芙蕖这心里，就是觉着对不住九爷，指不定以后还因为负罪感还有什么同情心理，回到戏园子？这可不是啥好事儿，赵小熙就着茶杯咂了一口：“只要你还在我们希望牌产业一天，我们铁定是会护着你的。”

    这话里头的意思是，要是芙蕖日后作死，非要离开希望牌，重蹈覆辙，那个时候，生死怎样，她赵小熙都不会管了。双方都是聪明人，这问题不用点破，也都晓得这其中的利弊关系。

    “听说怡香院的妈妈娘对手底下的姑娘不算差的。”芙蕖来了一招“祸水东引”，很完美地错开了话题：“只是那些姑娘私底下拉帮结派的，闹得不可开交。有些人为了挤兑对方，就会讨好妈妈娘。我猜测，之前柳儿会被妈妈娘那么针对，很有可能是刚才那几个姑娘暗中捣鬼。”

    这种事儿，赵小熙实在是不懂。不过听芙蕖说得头头是道，总觉着也有几分道理。不过他们这些外人，哪里能说得清里头的事情？依着柳儿的脾气，也不会吃了此等子哑巴亏。

    俩人又说了几句闲话，赵小熙见芙蕖情绪好了不少，就准备告辞。哪知道刚支起身子站起来，就听到了里头轰隆隆一阵锅碗瓢盆碎裂的声音，伴随而来的还有一群娘们的叫骂声。

    奶奶的，他们ktv前头还在正常营业哩！那怡香院的姑娘实在是忒没规矩了，跑到他们门前撒泼？赵小熙被气着了，迅速下楼。

    前头的歌声已经停了，有好几个小厮急匆匆从前头跑了过来。见着赵小熙，忙不迭地说道：“掌柜的，怡香院的那几个姑娘跟柳儿姑娘闹起来了，这动静这么大，外头的客人都被气着了。”

    “这样吧，你先让大家伙儿离开，把在场的客人名单留下来，晚上的时候请他们免费进来听曲儿。咱们今天不做白天的买卖，只做晚上的生意。态度一定要好，诚诚恳恳的，去吧！”赵小熙撂下这句话，就绕到了柳儿那个屋。

    刚进门，赵小熙就被惊住了。

    之前被柳儿收拾得那么干净整洁的屋，这会儿被捣鼓得乱七八糟。那些姑娘们，个个撸起袖管，可劲砸着东西。嘴里还骂骂咧咧，不干不净的，把床底上头的那些腌臜事，可劲渲染。

    不知廉耻到了极点。

    “干啥哩？”赵小熙摆着谱儿，一脸阴森，斜眼睨着那几个闹事的姑娘：“真是稀罕，跑到我们希望牌ktv闹事？怎么？怡香院不够你们闹腾的？”

    “赵小娘子这话可就说得太见外了，我们不过就是来找以前的小姐妹说说话罢了。”她们意有所指，眼神滴溜溜地漂浮在空中，最终落到了柳儿那张略带黄气的面孔上面，乐呵呵地笑了两声：“只是我们这姐们儿，现在飞黄腾达了，压根儿就不认我们这群姊妹了，说出来的话，也实在是难听。我们也算是有点儿心高气傲的吧？一来二去的，就生了几分龃龉，其实也没啥事儿。”

    “芙蓉，你这话都说得出来？”柳儿眼睛通红，好像下一秒就能哭出来似的，但是终于没有，她仰着头，嗓子喑哑，低低地笑了两声：“要是我猜的不错，应该是妈妈娘让你们过来的吧？知道咱们几个之前玩得好，所以现在让你们来说这种话戳我的心，是的吧？”

    “没有这回事。”芙蓉摇摇头，眼神飘忽，很是心虚：“我们几个就是有点儿想你了，想起咱们之前的日子了，这才找你来的。”

    “那可真够稀罕的，这些天，只要你们一来，必定是跟我吵架来的。难道说，这就是你们想我的方式？想跟我拌嘴吵架？”柳儿越想越可笑，她们这群人，自个儿都这么不争气，哪里能怪得了别人说他们婊子无情？

    听到这份上，赵小熙不会逼问就知道里头的因果了。

    不得不说，那妈妈娘的确是个有本事的，晓得让她们鹬蚌相争。尽是捡着她们的软肋讲条件，不愧是做买卖的，头脑好得很。赵小熙咂咂嘴：“你们赶紧回吧，以后别再来了。毕竟，柳儿现在跟你们不一样了，不再是怡香院的姑娘，而是我们希望牌ktv正儿八经的歌手。”

    这话一出口，就等于是在她们中间画了一条楚河汉界。这些人想要攀扯柳儿，想要把柳儿拖下水，这还要问问她赵小熙的意思哩！

    也不怪她阴谋论，甭管是妈妈娘还是九爷，基本上是同一时候出手行动的。既然是这样，那赵小熙就不得不多想想，总觉着这两位大佬暗通款曲，想要来一招釜底抽薪？赵小熙木着脸，看着那些打扮得格外花枝招展的姑娘，再看看柳儿，显得格外良家妇女。

    反正以后铁定不会多来往了，得罪就得罪了吧！

    “赵小娘子，柳儿现在是你们希望牌底下的人不错，可是跟我们之间，总有些情分在哩！”芙蓉还嫌事情不够大，一摇一摆走上前：“自个儿发达了，就把我们这些以前的姊妹丢到一边去，这事儿做的可不仁义。”

    “你们还晓得仁义？”赵小熙惊掉了下巴，讪讪笑：“了不得，了不得，晓得仁义的人，还跑到我这里撒泼闹事，当着柳儿的面咄咄逼人的，这叫仁义？”

    那些人也不害臊，照样扭着腰肢，可劲抖擞着身子哈哈笑。

    这一笑可不要紧，愣是把赵小熙气得浑身发抖。奶奶的，这群人咋就这么不好相与？厚颜无耻？都是一群小姑娘，愣是被养的铜皮铁骨！

    几个人又骂骂咧咧一通，这才不情不愿地去了。柳儿瘫软在地，连连叹息：“以前她们对我倒是挺好的，一来二去的，关系却是越来越差了。”

    只可共患难，不可同富贵。赵小熙又安慰了她们几句，这才慢悠悠回到了铺子里。

    哪里知道，这会儿铺子里正做着一位看起来格外端庄秀丽的姑娘。应该只有二八年纪，看起来温婉贤淑，是个良人。这是客人？穿着打扮上头，倒是不算出彩，应该不是京城人士。

    也不知道这是哪个村里的姑娘，赵小熙一脸好奇地瞅了两眼，往前挪了几步：“姑娘是？”

    “赵小娘子吧？”她站了起来，仪态也很不错，只是声音略显刻薄了一些：“我是金百合呀！”

    金百合？这是哪位？赵小熙迅速在自己的脑海中搜罗着相关信息。猛然间，她想明白了，这分明就是之前那些画像中的一员，金百合这个宜古宜今，俗又不俗的名儿，她之前还念叨过好几回。

    这是主动上门当姨奶奶的节奏啊！赵小熙心跳如雷，但是看起来还是比较淡定的，冲着她乐呵呵地笑了两声：“你今天来是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