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该，是‘蛊’吧？”

    这么久以来，一直在我心中的这个想法，终于被说出口。

    其实我不需要米娜给我答案，这答案早就在我心里。米娜大概也知道，所以，她没给我回应。我们就这样面对已经打开的出口发呆，谁都没再继续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我耳边是自己的心跳声，还有米娜的。

    “我们，可能不会有那一天了。”接着第一句话，还是她开口讲的。

    “其实从一开始，我就觉得很虚幻……”我回应。

    “一开始？”米娜转头看我，“从哪开始？”

    “十字路口。”

    “那为什么要走那么远？”

    “我也不知道，但是未必要有答案。以前我画画，顺着感觉走，不会计较太多，画的东西，很美。可从我开始计较，有了计划，反而让画死气沉沉……我也不知道从前是怎么画的，可是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似乎已经没办法画出从前的东西。”

    “你很久没画我了。”

    “嗯……”

    “米娜，其实我觉得那一天，还在那。”

    “嗯？”

    “我是说，那一天就在那，只是我们面前很多条路，不知道最后的终点，还是否相同。”

    “呵呵……”

    “你笑什么？”我看着她。

    “都被你看穿了，还怎么走一条路？虽然你也未见得比我干净，可那又怎样呢，我已经被你抛弃在道德的另一面，以后，只能走两条路。”

    “说出来，不是为了和你站在对立面。”

    “那是为了什么？”她注视我的眼睛，而后，拿出一样东西。

    “只是不想你继续纠缠我记忆的事情，我们都……”

    “呵呵，意思是，以你的聪明才智看穿了我藏着的秘密，并且无私的选择原谅了我，我就要感恩戴德的无视你藏着的秘密？你和他还真像，可怜背叛者是一件很有趣的游戏，对吗？”她将那东西，塞进我的手里，按得很重，“我为什么要被你们施舍，为什么什么都要你们说了算？你们算什么？”

    我本很在意他的话，我想那个“他”，或许是魏恒。

    但是，当我看清她塞在我手心的东西时，便被完全夺走了注意力。

    那是……

    一枚戒指，两颗蛇头环绕。

    那是，从前我送给她的礼物，很久之前了，大概是我第一次送她东西。一个纯粹的直男，完全不懂女孩的喜好，这礼物非常失败。自那以后，我几乎没见过这戒指，以为早被她丢了。

    但没想到，它居然有朝一日会再次回到我的手中。

    “你，还留着？”我看着平静的躺在我手心的戒指。

    “现在不用了。”米娜不带感情的一笑。

    “嗯……”

    而后她郑重的看着我：“以后我们就站在路的两端，彼此互不干涉各自的领域，只要你不打扰我，我就当不认识你。但如果你耽误我的事情，成为我的阻碍，我会把你杀掉的。”

    好像彻底谈崩了。

    也许我不该提那个问题。

    可话已经说到这，似乎解释也没有了意义，况且，我本就没打算去解释什么。

    “好，如果我看不到，就不会打扰你。”

    “记住你说的话。”

    “等一下……”

    米娜眉头微皱，神情非常不耐烦：“怎么？”

    “静夜和之前那个孩子，他们在哪？”

    “你在问我？”

    我又问：“你放了他们？”

    她没回应，那应该就是这个答案。

    米娜进入隧道，我紧随其后，顺着隧道一直走，一路来到后山一处洞穴，见到了月光。

    可米娜的身影，却不知何时消失在月色之下。

    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我心里溜走，那感觉应该不太舒服。应该吧？但我不会承认。

    永远都不会。

    ……

    顺着山路向下，我准备返回村子。

    可穿过林子来到村子附近时，突然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那味道就来自村子，十分新鲜，且浓烈。

    “怎么回事？”我心头一沉，这气味，显然是发生了大规模的杀戮，血肉横飞，鲜血四溅。会是谁？米娜吗？因为刚刚的事情，恼羞成怒，所以屠戮了整个村子？

    不至于如此，不是她，一定不是。

    可这气味……

    我迅速冲进村子，一切如我想象一般，血流成河，尸体横飞。

    所到之处，皆如人间地狱。

    整个村子，我见不到一个活人，只有崩碎的尸块。他们看起来像是被炸死的，可这周围又看不到可能存在的爆炸残留物。每具尸体都是新鲜的，他们刚刚被杀，也许就在我离开潭底地宫前的半个小时！

    “怎么，怎么会这样……”

    其实这爆炸的痕迹，看起来似曾相识。

    我的心里也有了猜测，只是还没有更准确的证据。

    我来到杜幽兰与田振昊等人藏身的小屋，那里与其他地方有所不同，房子在着火，火光冲天。当我进去的时候，里面的尸块，已经被烧焦。

    距离我的答案，更近了。

    做这一切的人，是……

    “塞德里克。”身后，传来杜幽兰的声音。

    我回过头，她从水井中爬出，身体还在不断复原中。离开井口，她理顺着湿漉漉的头发，自嘲一笑，“这次，他真的把我惹生气了，我还没被人烧死过两次。”

    “到底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我问。

    “原本一切好好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出现。然后大开杀戒，只为了找到你。”

    “你没告诉他，我去了哪？”

    “说了，但或许他不信吧。不过，你看那。”杜幽兰直了一个方向，在着火房子的后院，高高的栅栏上戳着一颗小小的人头，血液顺着人头流淌，在栏板上留下字迹：我们的狩猎还未结束，乌金岛是我的陷阱，我在那等你，我的猎物。

    我捏紧拳头。

    下一刻，口吐触须，将那栏板卷的粉碎！

    “其实，还有个好消息，或者说半个。”杜幽兰走到我身边。

    “我知道你说的好消息是什么，不过看起来，那消息的后半段又变坏了。”

    “你知道？”

    “静夜回来了，还有那个男孩，米娜没有伤害他们。”

    杜幽兰点头，“看来她也到潭水下了，那她现在去了哪？”

    “不知道，谈崩了，我摊牌了一些事。”

    “意料之中。”

    “静夜被塞德里克带走了，对吗？”这就是我猜测的后半段变坏的消息。

    “对。而且还带走了那个叫田振昊的，以及他的女友。”

    “那男孩呢？”我问。

    杜幽兰一笑，好奇的看着我：“你真的想不到？”

    砰！

    身后，燃烧的房屋中，传来木板受热炸裂的声响。

    我想回头看，可终于还是没有回头。

    “我也真的生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