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恒一怔，显然是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他微微蹙起眉头看向江颜，问道，“你的意思是……”

    无论如何，之前江恒也没少帮江恩中办过事情。

    如果江颜不提，江恒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江恩中有一天可能会对自己下手的。

    江颜苦笑一声，摇摇头道，“兄长还是不要问了。以免让外人听见，之后说不定还要对父亲说我挑拨感情。总之今日我就此告辞，兄长自己一切小心吧。”

    越是这样，就越是让江恒心惊。

    他想让江颜回来说清楚，又担心显得自己过于蠢笨。

    纠结之间，江恒就看着江颜的背影离开。

    “解决啦。”一上马车，江颜人就显得活泼很多，她伸个懒腰，笑吟吟地道，“这段时间就看着江恒和江恩中狗咬狗吧，碧落，回头你去我阿兄府上，和我阿兄商量一下，让他盯着一点儿江家。如果江恩中要对阿娘下手的话，就赶紧把阿娘接走。”

    江颜思来想去，江恩中能用来当威胁的，也就只有一个江夫人。

    毕竟，江惜是要嫁给李庆云的人，江恩中不敢动。

    江辰肯定能保护好自己，江颜也不用担心。

    “四娘放心。”碧落在马车外面答应一声，她微微一顿，又跟上一句道，“四娘……有人过来了。”

    有人？江颜掀开帘子一看，对上一张笑得有些抱歉的脸。

    江辞。

    要不是因为这张脸太好看太有辨识度，江颜可能都不记得江家还有这么个人。

    “二哥。”江颜脆生生地喊一声，主动下车来，问他道，“你有事要找我吗？”

    江辞和江景江玉不一样。

    那两人江颜没见过几面，而且每次见面的时候，他们两人都站在江恒和江恩中的那一边，江颜是半点儿好印象都没有。

    但是江辞半夜领着她进江家的事儿，江颜到现在都记得。

    所以，就算觉得江辞可能是幕后的腹黑ss，江颜也还是笑吟吟地对他道，“我们……换个地方谈？”

    她不想在江家的门口“偶遇”北狄皇子。

    “好。”江辞颔首。

    两人坐在茶馆，江颜只要一杯清茶，她撑着下巴看向江辞，眨眼问道，“二哥找我，是有什么事？”

    她自认自己没有什么能帮得上江辞的。

    江辞对着江颜笑笑，那副模样没来由地让江颜想到某种大型犬。

    温顺又天真无辜。

    怎么想都觉得这几个形容词不太可能出现在江家人的身上，江颜轻咳一声，对江辞道，“二哥，你有什么事儿，你就直说。我能帮忙的，一定都帮你。”

    就当是回报当时江辞领路。

    “其实我就是想问问你。”江辞有些不好意思，他低声开口道，“惜儿要成亲，我这个做兄长的，应该送她些什么，她才会高兴？”

    江颜一怔。

    没等江颜说话，江辞先自己道，“我知道这或许去问老三更合适，只不过，我和老三没什么机会见面。今日碰见你，就想着正好问问你。你若是不知道也不用为难，就当我没问过就好。”

    江颜顿时觉得眼前的人更像某种大型犬类了。

    如果说是装出来的，那江辞的演技是真的很厉害。

    “其实这个我也不太了解。”江颜用同样的神色对着江辞笑道，“毕竟，当初我的婚事我也不清楚兄长都准备过什么。我想，对于三姐来说，二哥的支持才是最重要的吧。”

    江辞不太明白，他看向江颜，有些不解。

    江颜微微一笑，轻声开口道，“毕竟三姐嫁过去的地方是王府，如今的越王世子，以后肯定就是越王。如果三姐的娘家没有什么靠得住的靠山，想来三姐就算是受委屈都不敢说。所以我说……二哥的支持，对于三姐来说才是最重要的。毕竟，长兄看上去也不会给三姐撑腰，大姐就更不用说。阿兄虽然如今被圣人器重，但是三姐恐怕也不会和阿兄说什么。二哥，你说是么？”

    上次江颜就注意到，虽然江辞和江惜并不是一个母亲，但是，江辞对江惜的感情好像不太一样。

    非常的重视。

    虽说他们姐妹玩的不错，但是就像是江凝受委屈肯定不会和她说一样，江惜要是真的在越王府受委屈，肯定也不会说出来。在他们心里，江四娘毕竟是“妹妹”，平日可以玩得好，却是不能依靠的。

    江辞沉默许久，才轻轻叹口气，无奈地抬头来看向江颜，问道，“凝妹在皇宫里，是不是受委屈了？”

    江颜一惊。

    她觉得自己好像没有说过类似的有关系的话题吧……

    “如果凝妹在宫里一切顺利，阿颜不会想到这些。”江辞见她不解，便弯着眉眼解释一句，旋即又叹口气道，“阿颜，我毕竟是个男子，不能进宫。凝妹在宫里的一切，还要你多多照应。二哥在这先……谢过你了。”

    江辞虽然语气是有些无奈的，不过听上去十二分郑重，要不是江颜拦着，说不定还打算站起来给江颜行礼道谢。

    “你说的事情，我明白。”江辞的语气沉重，捏着茶杯半晌，才看向江颜道，“叔父意图造反，甚至想要利用惜儿和凝妹，这些我都知道。只不过到底人微言轻，我无能为力。我只能做到，让她们未来的日子过得更舒服些。”

    这话大庭广众的说出来，江颜不知道江辞是什么感受，她自己是后背整个都跟着凉一下，觉得有些惊恐。

    这要是让有心人听见，光是凭着这一句话，江辞就能被人送进天牢去。

    “阿颜不用如此惊讶。”江辞见她这样，反而是失笑道，“这些事情我作为江家人，自然是清楚的。只不过，我无心于此。叔父想做的事情……恐怕人尽皆知，圣人之所以没有计较，也是因为凝妹。只是，凝妹能被利用一次，却不能被利用第二次。”

    江辞心知肚明，如果江恩中再有任何谋反的心思，李仁之就算是要得罪江凝，也一定会除掉江家。

    江辞不介意自己的下场，只是，不希望江凝和江惜被影响。

    今日与江颜商谈，说着是想问贺礼的事情，实际上，是想问问江颜对这两人的态度和看法，想要看看未来这两人能不能被江颜保全。

    “倘若是平日，叔父大概就此收手，只不过如今北狄入长安，想来叔父的心思也会活跃。”江辞眼眸合上半晌，再睁眼时，目光已经坚定许多，“阿颜不像我，你是个有主意的。我知道，阿颜如今也在谋划着什么事情。如果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地方，请尽管用，即便是当成棋子也可以。只要……阿颜能在事成后，保全凝妹和惜儿，可好？”

    江颜被他说的这话吓一跳，“二哥，你在说什么呢？”

    “阿颜，二哥虽然不争，不过也不是不知道。你们如今在做的事情，二哥能猜出几分。”江辞微微一顿，看向不远处站着的鹤见，压低声音道，“无论你在为谁，二哥都希望在事情发生的时候，你能念及姐妹亲情，保全她们二人。”

    “就算是二哥不说，我也不会让阿姐怎么样的。”江颜无奈。

    江颜想一想，觉得还是不能和他仔细说具体的事情，就只能道，“二哥，我不会拿你当棋子的。不过你说的也确实没错，江家的人是都在为自己谋划。二哥只要不坏我的事，只要不站在江恩中的那边，就不是我的敌人。二哥如果不想参与这些事情，就只要保全自己就好。”

    微微一顿，江颜郑重其事地道，“我跟二哥保证，只要是不参与到这些事情里面来的江家人，谁都不会有事。”

    包括她印象不太好的江景和江玉。

    一人做事一人当，如果所有的事情都是江恩中谋划的，江家的人没有必要跟着一起获罪。

    她的保证不知道是说给江辞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她面色凝重地道，“二哥，阿颜不是你想的那种人。虽然阿姐进宫是江恩中的意思，不过我也问过阿姐。是阿姐自己点头说愿意，然后才进宫的。包括三姐也是，我都问过。庆云哥是个好人，不会欺负三姐的。”

    就算是看在她的份儿上，想来李庆云也不会如何伤害江惜。

    至于两人之间能不能有感情产生，那就是两人自己的缘分。

    “果然。”

    江辞看着江颜半晌，才微微弯起唇角来，笑着道，“那方丈说的没错。”

    方丈？又哪儿来的方丈？

    江颜一脸茫然。

    “先前我曾经上山拜佛，偶遇过一位方丈。方丈说，我家中必然会有一场劫难。我问方丈如何化解，方丈却说，不用我来解。他说我家中有一个福星，一定会将所有的事情都化解开。”江辞一笑，看向江颜道，“我当时就觉得，家里的福星一定是被天师垂怜的你。”

    天师？

    想起那个不靠谱的，江颜就翻个白眼，她道，“天师我见过，人也就那样。二哥，你还是不要信这些神神鬼鬼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