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神出鬼没还怪吓人的……

    江颜下意识地拍拍自己的胸口。

    “抱歉。”尹玉堂声音含着几分歉意，他低声道，“惊到县主了。”

    江颜觉得吓不吓到的不说，就这人的存在就足够让人紧张。

    所以她也没和尹玉堂计较什么惊到不惊到的，就只是抬眸看他一眼，语调平稳地问道，“尹中书来找我的？有事？”

    尹玉堂点点头，他看一眼柳慈，正要开口，就被江颜打断。

    “要是尹中书打算说和小慈有关系的事情，那还是免开尊口。”

    尹玉堂还什么都没说，江颜就先摆摆手打断他，然后微微蹙起眉头，语气不满地道，“小慈是我选中的人，不需要尹中书评价对错。”

    江颜就想不明白，尹玉堂明明那么骄傲一个人，现在怎么就能对她纠缠不休呢？她明明拒绝得就已经够明显了。

    甚至于她现在身边都多出来一个柳慈，尹玉堂居然还能凑上来？

    就这还能忍？

    她以前怎么不记得尹玉堂有这么好的脾气，这个人不是最小心眼了吗？

    “……县主甚至不想听我说关于他的事情吗？”尹玉堂凝眸看向江颜，神色似乎有些受伤。

    江颜双手环胸，唇边带着几分笑意道，“若是尹中书能说自己半点儿私心都没有，我倒是可以听听看。但是尹中书，你敢说你自己没有半点儿私心吗？”

    尹玉堂不敢说。

    他自己在想什么自己心知肚明，比起没有私心，还不如说他的私心占大多数。

    自己在想什么自己最清楚，尹玉堂垂眸，像是有些心虚不敢说话一般。

    “有私心的话，尹中书还是不要和我说的好。”江颜弯着眉眼看他，语调平缓听不出喜怒哀乐，她淡声道，“谁知道尹中书的私心几分，又能私心到什么程度？万一出于私心说什么话误导我，我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怎么办？”

    她的眉眼间像是带着几分笑意，就那么平静地看着尹玉堂，问道，“要是误伤人命的话，怎么办？”

    其实江颜是真的没多想，脑子里面想着的就是关于柳慈的事情。

    尹玉堂却有点想多。

    总感觉江颜就像是在说他之前在长安做的事情，以至于，他的眸光都沉下几分，眼神有些失落。

    反正江颜是没想那么多，现在看尹玉堂这样也觉得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就只当是尹玉堂自己心情不好。

    她带着柳慈转身就要往旁边走，理都不理会尹玉堂是个什么反应。

    尹玉堂就只是看着她，想着江辰说的果然没错，江颜一旦狠心起来，是真的比谁都绝情。

    “主上。”鹤见低声开口，有些犹豫地道，“要不，属下把东西给县主送去？”

    毕竟这件事情也不算是小事，柳慈是真的有问题，要是这么留在江颜身边的话，说不定会对江颜有什么伤害。

    不想，尹玉堂却摇摇头道，“不必。”

    鹤见不懂，只能试探着道，“主上，您别和县主置气啊。”

    “我并未与她置气。”尹玉堂站定身子，看向江颜离开的方向，低声开口道，“此事不必告知县主，也能解决。柳慈没有行刺县主的胆子，至于其他……我会处理好。”

    他若是当真没有私心，便应该等着柳慈做什么的时候，抓个现行。

    而不是像是现在这样，迫不及待地希望柳慈被从江颜身边赶走。

    ……

    “县主，您就不怕尹中书会对您不满，回长安告知圣上吗？”柳慈跟在江颜身边，倒是实打实地在担心她。

    他虽然不知道尹玉堂到底是个什么官，但是看上去就是权贵。他曾经看见过，徐将军和尹玉堂说话的时候，都是客客气气的。

    江颜漫不经心地道，“不怕啊。”

    她还巴不得尹玉堂回去好好跟李仁之告状呢，最好是现在就走，头也别回。

    这种有些像是在赌气的想法江颜说不出口，但她也不是很担心尹玉堂会不会告状。

    她现在比较担心晚上的时候，那些女人的工作水平。

    毕竟，这和她可是息息相关的事情。

    柳慈的脚步比江颜大概慢几分，他看着江颜一本正经地在思考，只当江颜刚刚的话都是故意撑场面。

    想来也是，尽管县主这名头唬人，但对于长安来的权臣来说，到底是地位稍微低一些的。他虽说不知为何尹玉堂至今还不回长安，但是能看出，两人之间应当有些嫌隙。

    只要两人不是站在一个立场上，那就好办。

    柳慈心下判断之后，才抬脚跟上去。

    ……

    黄昏。

    差不多是用晚饭的时候，江颜又跑了一趟聚集女工的院子，后面的人手上还拿着食盒。

    那些女人们一看见江颜，都慌张地站起身来，对江颜俯身行礼。

    “哎呀不用这么客气。”倒是江颜摆摆手，很有兴致地看着她们每个人旁边放好的衣服，眨眼笑道，“你们挺能干的嘛。这么多，都修补好啦？”

    站在最前面的女人对着江颜笑笑，语气倒是也没有最开始那么恐惧，反而是自然些地道，“有些就只是小问题而已，所以修补得就快些。县主您是来检查的吗？”

    “我不是。”

    江颜弯着眉眼，一双桃花眸子里面都是笑意，她转身拿过后面婢女的食盒，对着几人笑道，“我是来给你们送饭的。好啦，都把手上的活停一停，先吃饭。”

    几人眨眨眼，神色都有些意外，没想到居然会是江颜亲自来给她们送饭。

    而且……

    江颜看起来好像真的一点儿要监工的意思都没有，反而是认认真真地帮她们把饭菜都摆出来。

    “县主？”其中有个女人看出江颜的打算，有些诧异地问道，“您也打算和我们一起吃吗？”

    “是呀。”江颜扬起脸来看她，眨眼问道，“不行吗？”

    难道她们是有什么特别的规矩吗？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

    女人们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受宠若惊，纷纷给江颜让开位置。

    “其实我是想问问你们今天的感受啦，正好也没吃饭，所以就打算跟你们蹭个饭。”江颜弯着眉眼，对着几人吐吐舌头，看上去娇俏可爱。

    本身江颜的容貌就没什么攻击性，比起遥不可及的县主，看上去就更像是邻居家的小妹妹。

    现在江颜自己又没什么架子，所以女人们倒是也逐渐放下戒心来。

    “那你们今天感觉怎么样呀？累不累？有没有觉得不想做？”江颜捧着饭碗，看着几人的时候目光特别关切，眼巴巴地问道，“或者是……这些士兵有没有为难你们呀？”

    其实这个才是江颜最担心的地方。

    为首的女人轻轻笑起来，像是听见什么有趣的事情。

    在看见江颜的目光看过来的时候，立即有些紧张地道，“县主我没有笑话您的意思！”

    这个江颜当然知道，她失笑道，“你不用这么紧张啦。把我当成普通人相处也没问题的，要是有什么事儿的话，直说也没关系。”

    江颜其实比较怕她们瞒着不肯说来着。

    毕竟江颜自己也不知道军队里面会不会有什么混蛋在，万一真的对这些小姑娘家动手做什么的话，江颜可能这辈子都没办法原谅自己。

    “我是觉得县主您和别的人不一样，和柳郡守也不一样。”女人对着江颜笑笑，温声开口道，“感觉您一点儿都不像是位高权重的贵人。”

    “因为我本来就不是什么贵人啊，这个身份是圣人强行给我的，其实我就是个普通人。”江颜耸耸肩。

    她从来都没觉得自己因为“县主”这个身份有什么不一样的。

    “您放心，没有人欺负我们。”女人对江颜笑起来，眉眼间都带着几分笑意，她道，“那些士兵对我们都挺好的，今天也很照顾我们。”

    江颜这就放心了。

    等吃过饭之后，江颜还没等说什么呢，这些女人就主动将衣服拿过来给江颜检查。

    虽然江颜不是很能看得懂这些缝纫活的好坏，不过却是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些原本不能穿的衣服现在都缝得好好的。

    “挺好的，现在就可以拿回去给他们穿啦。”江颜抖一抖手上的衣服，对着几人露出笑脸来，弯唇道，“你们真的好厉害啊。”

    女人们被江颜夸得有些害羞，却是将衣服拿回来，犹豫着看一眼为首的女人。

    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为首的女人了然，上前一步，对着江颜开口道，“县主，我们能不能……晚点再把衣服送回去？”

    江颜歪头不解，问道，“为什么呀？”

    “咱们几个商量着，打算将这些衣服都洗一洗，晒干之后，再给他们送回去。”女人有些腼腆地一笑，低声对着他道，“这样拿回去的，就是新衣服了。”

    有些惊讶于女人们的细心和体贴，江颜却想到另外一个问题，“那，洗完之后要是分不清是谁的怎么办？要不这样，辛苦一下你们，给他们缝上名字行吗？”

    这些毕竟都是军备品，拿出来都没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