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来楼全部的装修工作都已经完成，今儿个就是在做最后的清洁，都是云来楼的伙计在忙，包括沈土生。

    沈老头和万氏驾着牛车过来云来楼找到沈土生之后，老两口似乎才算是有了主心骨。

    沈土生原本觉得事情会不顺利，倒也没想到会这么糟糕。

    牛车上的背篓烂了，木桶里的河蚬也没了一大半，桃胶也少了许多，还要她娘那一脸沮丧捂着心口难受的样子，沈土生也惊呆了。

    云来楼的伙计还是知道沈土生和沈霜的关系，而沈霜和自家小姐的关系好，这一串连起来，大伙儿也知道这老两口是沈霜的爷爷和奶奶，所以对他们也很是客气，给他们端茶递水，找地方给俩人休息。

    沈老头喝了一口茶水之后人冷静下来，万氏余惊未定，像是魔怔一般，沈土生叫唤她好几次她才回神来，也不管这是哪里，就抱着二儿子哭诉起来。

    “土生啊，娘差点就被那个黑心的掌柜给踢死了啊，他还把你爹推在地上，骂我和你爹异想天开，都是小霜那臭丫头，她骗我们说桃胶是好东西啊，那个臭丫头，这是把我们老沈家给害惨了啊。”

    沈老头听着自家老婆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骂沈霜，自然是要阻止，不说事情的前因后果是如何，就说俩人这会儿身处云来楼，他分明看到这云来楼的伙计都用很奇怪的目光打量他们。

    “行了，老婆子你这个时候还闹啥？还嫌不够乱吗？”

    “你……”万氏听到自家老头子这个时候竟然骂自己，气得不行，张口就要骂他，可沈土生也连忙阻止，“娘，你少说几句，桃胶和河蚬的事情小霜还有大哥都和你们说过了，是你们俩不听劝，现在怪小霜能有啥用？”

    “你咋也帮着那臭丫头。”

    沈土生一脸的不满，“娘，我谁也不偏帮，可是没谱的事儿你们是不该做，谁会出十两银子买一斤桃胶？这能有赚头？再说了，那些东西咱们都不知道能吃，就算能吃，谁知道味道怎么样？”

    沈土生倒不是听沈霜和沈木生说的这些话，而是自己琢磨出来的，他经常在镇上帮人干活，也还算是见过世面，也从未见别人吃过什么桃树的树脂。

    就算那东西真的好，可大家不知道，怎么也不可能卖得出去。

    沈老头和万氏听到这话，似乎还明白问题好像出在什么地方，“那你的意思是，咱们家的桃胶卖不出去是因为那满福楼的掌柜不知道这个桃胶能吃？”

    万氏顿时又变得精神起来，也不再唉声叹气，兴奋地看着沈老头，“老头子，你说要是咱们去和那满福楼的掌柜说着桃胶是好东西，也是能吃的，咱们没骗他，他会不会同意收咱们的桃胶？”

    沈老头倒是没万氏那么多心思，看她似乎不长记性，当即有些生气，“还说啥说？那个掌柜不把我们当人看，把咱们的桃胶踹倒，老大一大早去捞的河蚬也糟蹋一大半，咱们还上赶着去干啥？咱们家不和那满福楼做生意。”

    万氏还是挺怕自家老头子生气，当即也不敢吭声，抬头看向一旁的二儿子，想他帮着说几句，可沈土生哪里有心思管这些，看他娘的眼神便知道她什么心思，“爹，娘，我手头还有许多事做，你们俩就在这里待着。莫兄弟今儿个去家里接小霜，想着很快她也会到镇上来，到时候你们再找她商量桃胶的事。”

    沈老头连忙挥手，“土生，我们在这儿等着就成，你快些去忙，别耽误了事儿。”

    沈土生把沈老头和万氏留在酒楼后院这边，万氏这会儿又捂着心口唉声叹气，看着背篓烂了，河蚬坏了，觉得银子都被糟蹋了，心里难受得紧。

    “老头子，你说咱们还能不能把这些桃胶卖给姜公子？也不知道他愿不愿意给咱们十两银子一斤。小霜也真是的，明知道咱们今天可能卖不出去那桃胶，也不早说，真是白眼狼一个。”

    沈老头心里琢磨着事，压根就不搭理她。

    俩人休息一会儿之后，万氏说心口痛不舒服，沈老头只好自己收拾那些桃胶。

    他从水缸里舀水泡着河蚬，然后把三背篓的桃胶都卸下车，问了云来楼的伙计要了一个大箩筐，清理了一些带着泥沙的桃胶，打算把桃胶装到箩筐里去。

    还没清理完毕，坐在院子里的万氏很快发现自家的孙子孙女跟在两个气质非凡，一看便是富贵人家的男女身后走过来。

    之前姜紫桐穿的是男装，乍一看，万氏认不出姜紫桐来，只觉得这个姑娘长得挺好看，不过她的眼睛只是盯在姜子佩身上，“老头子，老头子，你快看，好像姜公子来了。”

    沈老头听到声音，蹲着的他连忙站起来，往院子门口一看，很快发现自家的孙女沈霜和孙子小山，他看到俩人松了口气，连忙迎上前，整个人甚至显得有些激动，“小霜，你总算来了。”

    沈霜在满福楼门口听到那小二哥和小摊贩说的话便也知道她爷奶如此狼狈的原因，可以说他们俩人的遭遇，算是在意料之中，情理之中，贸然前去满福楼这样的大酒楼开天价卖一些不知道何物的东西，别人不把他们当成坑蒙拐骗的骗子那才最是奇怪。

    不过沈霜有些奇怪她爷怎么看上去这么激动，不是应该和她诉苦。

    沈霜有些纳闷，连忙上前叫了俩人一声，“爷，奶。”

    万氏看到沈霜，就不自主地露出趾高气扬的表情，尤其是觉得她坑骗自己这个长辈。

    而对于小山，她则是面露嫌弃，毕竟在她眼里心里，这个小孙子就是个小哑巴，还让她在村里丢脸丢这么久。

    “小霜，你咋把小山也带过来了？你带他来干啥？这不是累赘吗？”

    小山听到他奶这样说，抱着小狼崽的他下意识往沈霜后面躲了躲，他低着头也不敢瞧人。

    沈霜见到这，连忙把弟弟拉出来，“小山，昂首挺胸，姐姐不是告诉过你怎么做吗？”

    小山有些害怕，可还是听姐姐的话抬头，这简直就是在万氏的心里插刀子，她也不顾在外人在场，张口就要骂人，可沈霜不想她多说，直接截了她的话，“奶，小山是我带给过来的，我带他来看病，他永远都不是我们家的累赘。”

    说完也不等她反应，直接看向沈老头，“爷，给您介绍一下，这就是我和你提过的姜公子，这是你之前见过的姜姑娘。”

    “姜公子，这是我的祖父祖母。”

    和姜子佩说话，沈霜觉得还是用尊称好些。

    万氏也懒得计较太多，听到沈霜介绍自己，她连忙几步上前，一脸欣赏地看着姜子佩，“原来是姜公子，我之前听我们家小霜提起过你好几次了。姜公子真是长得一表人才，我们靠山镇这十里八乡的，可找不到像姜公子这般贵气的公子了。就是不知道姜公子是否已经婚配，如若没有，我……”

    沈霜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奶上前就要给姜子佩说媒，她和姜紫桐都没反应过来，好在她爷也看出她的意图，连忙伸手扯了她一把，“老婆子，你乱说啥，别说了。”

    万氏这会儿哪里会搭理自家老头子，依然是笑吟吟地看着姜子佩，继续自己的话，“如果尚未婚配，老婆子我愿意给姜公子说媒。我孙女沈翠妮今年十二，长得模样好，又会刺绣，性子十分贤惠，如果姜公子不嫌弃，咱们也好早做决定，聘礼什么的，也好商量。”

    万氏是越看姜子佩就越发满意，觉得早前就应该想到这从京城这种地方来的人物自然是人中龙凤，这会儿她还悔恨自己没早些过来瞧瞧。

    现在看到了，这人不仅仅是模样长得好，穿的衣服也是绫罗绸缎，这还开酒楼，家中必定十分富裕，要是娶了她孙女沈翠妮，那可不要太好了，到时候她可就是云来楼的老板娘的亲奶奶，想想她就觉得自己的心口痛都好了。

    万氏这一番言论，直接把在场的众人给雷倒了，包括小山和小狼崽，小山虽然年纪还小，可也还是听得到他奶的意思是要把堂姐沈翠妮嫁给姜公子当妻子，可是大人们为什么都不说话的原因，他倒上水不怎么清楚。

    沈老头最先反应过来，只觉得冒犯得罪了眼前的贵人，他一把拉开万氏，上前和姜子佩赔罪。

    “姜公子还希望你莫要见怪，小霜她奶往常喜欢给人说媒，这才冒犯了姜公子。”

    姜子佩听到万氏的话的确有片刻的呆愣，姜家多的是庄子，庄子上的老人家虽然也有泼辣性子的人，可像万氏这样，丝毫不忌讳地盯着他看，俨然盯着一块肥肉似的表情还是让他有些许的不自在。

    当然他也并不会生气，毕竟是沈霜的家人。

    所以姜子佩也很识大体地笑着开口，“沈家爷爷莫紧张，我相信沈家奶奶也只是一片好心，是为了子佩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