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请了将近一个礼拜的假，再次去学校，戚黛觉得还有点不适应。

    “戚黛爸爸，您这个要求……”段林迟疑。

    戚瑞堂笑说：“不是要求，只是希望。”

    段林：“……”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他在笑，可段林总觉得戚瑞堂好像比上次见面多了一股不怒自威是气势。

    段林忽略多余想法，回归正题道：“远山如果能来我们班，我自然是欢迎的，只不过学校有学校的规矩，转班的话需要递交申请书，除了我，还需要陆丰陆老师同意。”他着重强调最后一句话：“再一个就是申请书需要家长的签字才行。”

    段林就差没直说“你不是徐远山家长，你没有权限来给他申请转班了”，戚瑞堂哪还有不明白的，他没有说什么，只是问他：“段老师这几天看云市新闻了吗？”

    “嗯？”段林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一则新闻。

    戚瑞堂说：“就是关于云市孤儿院的。”

    段林点头，“看了。”

    云市孤儿院的案子闹得挺大的，孤儿院院长周某滥用职权，利用未成年儿童为自己谋取私利长达五年之久，不仅如此，周某甚至利用园内的那些残障儿童来骗取爱心人士的捐款多达数十万元。

    之所以说骗，那是因为无论是园内孩子劳力所获收益，还是爱心人士的捐款，他们用在孩子身上的还不到百分之十，甚至园内一些残障儿童还经常会遭受他们虐待，供他们当出气包使用……

    因为反正没有人会在意一个没人要的残疾儿童怎么样了。

    警方在采证的过程中，甚至还在园内一间狭小的暗室里发现了埋着两具七八年前的残障儿童尸体……

    反正这则新闻一经曝光就引起各界人士的关注，一个多礼拜了依旧维持着最高热点，每天还有专门频道在跟踪报道案件进展和孤儿院那些孩子的去向。

    可是段林不知道戚瑞堂提这个是为什么。

    戚瑞堂看了一眼从进办公室以后就乖乖坐在戚黛旁边的徐远山。

    段林也不解看过去。

    戚瑞堂就问：“段老师看出什么了吗？”

    段林：“……”

    他犹疑道：“徐远山的状态好像不太对……”

    其实是非常的不对。

    徐远山之前虽然内敛不爱说话，但是眼眸是灵动的，身上也有年轻人的朝气和活力。

    不像现在……

    从进门到现在他除了一开始伸出一只手轻轻捏着戚黛的书包带以外，整个人都像是游离在另外一个世界，目光呆滞且空洞。

    戚瑞堂说：“我听戚黛妈妈说段老师您也是知道远山的家庭的。”

    段林点头。

    戚瑞堂又道：“我们最近正在办理远山的户口问题，所以监护人这一块我们也可以暂代。”他拿出一张户籍处出具的证明文件给段林。

    段林接过来看了一眼，还是忍不住问道：“可是，远山不是还有个舅舅吗？”

    戚瑞堂不禁冷哼了一声：“他那算什么舅舅？！有舅舅会把自己的外甥往火坑里推的吗？！”

    虽然戚瑞堂没有明说，但是联系自己知道的远山家庭和戚瑞堂刚刚问他的问题，段林觉得自己大概猜到了什么，他吃惊道：“你是说……”

    戚瑞堂叹气，“其实当初为了保护未成年人，我们还使用了一点私权，所以关于远山的事情并没有被爆出来。”

    段林是初二年级的级主任，也是戚黛的班主任，关于品行，戚瑞堂也是信得过的，而且徐远山还即将要转到他班里，以后还需要他照拂，所以戚瑞堂便把知道的事情告知他。

    包括徐远山为什么会被送到孤儿院，他们又利用徐远山做了什么，以及当初徐远山并不是因为生病请假，而是由于那黄家夫妇想要让徐远山辍学打工赚钱给他们。

    段林听得目瞪口呆，完全都想不到这是一个亲舅舅会做的事。

    坐在不远处的戚黛也听得气愤不已。

    这些事大人都不愿意跟她详说，就怕影响她心理健康，这下好了，她真的生出不健康思想来了，如果……

    她在一旁独自愤懑不平，手指都掐进肉里都没察觉，身边挨着她的徐远山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不安的动了动，随后又回归自己的时间。

    戚瑞堂这会儿没注意到他们，他还在跟段林谈转班的事情。

    段林其实对徐远山转班的事情并不是不同意，只是他作为年级主任，该了解的事情还是要了解清楚，现在都问清楚了，也就没问题了。

    他这边谈妥以后就是陆丰那儿了。

    陆丰起先听到自己的年级第一要转到另外一个重点班去，当即就否绝了。

    段林道：“其实也不算真的转班，就是到我们班借读，上上课什么的，成绩还是算在你们班的。”

    陆丰无语道：“那这样有必要转班么？而且也就剩下一个礼拜了。”

    这个段林还真不好说。

    戚瑞堂轻叹道：“我们也不是故意要为难两位老师，只是现在情况特殊。而且陆老师也说了，也就一个礼拜就要期末考了，远山顶多也就在五班借读一个礼拜而已。”如果远山下学期还不好的话，那就下学期再说了。

    陆丰这才又看了一眼徐远山，刚进办公室的时候他喊对方，对方像是听不见似的，又因为段林和戚瑞堂直接跟他寒暄说起事情来所以没细想，现在看来好像是状态不太对。

    “那他这样还能听得懂课吗？”陆丰其实更想问，徐远山这状态还有听课的必要么？

    戚瑞堂听懂了，他和气笑笑：“听得懂听不懂的都是其次，主要是他现在情况两位老师也看到了，我们当时也希望他能在家好好休养，但是医生说，适当的可以让他多接触些同龄人……而且他现在就是比较黏黛黛，我们也是没有办法。”

    陆丰点了点头，又问：“那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被其他同学发现远山的异常，那他会面临什么？”

    这个年纪的孩子还不够成熟懂事，总是会喜欢以取笑他人缺点，欺负弱者为乐，徐远山这样的很容易会成为欺负的对象。

    而戚瑞堂回答：“所以我们才想着把他转到五班借读，因为五班的人不熟悉他，也不会过度去注意到他的异常。”

    “如果呢？”陆丰还是有些不放心，说到底其实大概还是因为自己的第一要到别的班去了，心里不大舒服。

    一直保持安静的戚黛立即插话道：“我会保护他的！”

    三个大人齐齐看过去，戚黛也不虚，铿锵有力的保证道：“我不会让人欺负他的！”

    三个大人：“……”

    戚黛眉头微皱，嘴角紧抿，表情肃然，一手握着徐远山的手腕，另外一只手还握紧了拳头，看上去像是时刻准备维护正义与和平的圣斗士。

    只不过这个正义与和平现在仅仅代指的是徐远山。

    段林干咳两声：“那什么，不能打架，有什么事就告诉老师。”

    戚黛讪讪：“……好的。”

    大家把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陆丰心里再不舒服，最后也还是同意了。

    转班的事算是定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