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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三十二、波半露

作者:昭昭之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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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猝不及防之下,盛为险些就要将“大致一个时辰之前......”脱口而出。幸而瞬息间他便惊觉此问太是有异,当下硬生生将舌一拗、扮作了一个狐疑之样“东方......举?何须人也?二郎曾是识得的?”

    “哦......可就是阿卫他们口中的‘东方大爷’?”盛为正经地不能再正经地胡说八道着,“原也是一起南来过的?可二郎并不记得当日赫府中有这样一位会制药的先生,是他那时改名换姓了?还是如今变名易姓了?”

    刘赫听罢挑了挑眉、似笑非笑。他只拿一双幽深的眸子摄住了盛为的双眼不放,像是欲言又止又似是在等盛为欲盖弥彰不得终于是会不打自招!

    “寒兄这是做什么?”盛为被刘赫看得局促,后仰了身子,佯怒道,“二郎是不记得认得那位大爷,难道这也有错?”

    “无错!”刘赫半晌之后终于“鸣金收兵”,意味不阴地只说了两字,便自默然无声。

    “阿卫!快些告诉了二郎,这东方大爷究竟是何许人也?可当真是二郎不记得他了?”盛为为证“清白”却不肯相饶,抓过了阿卫就问。

    阿卫瞧一眼主子又瞧一眼盛为,但见刘赫佯阖着双目,便觉此事实说也是不碍:“东方大爷并不曾到过南地,二郎确实不识......”

    “既然二郎不识,你家主子为何要这般相问二郎?”盛为“得陇望蜀”、不依不饶,“如今想起来,自二郎与你们重逢,就耳闻‘东方大爷’无数之多,怎么你们识得的二郎就一定也要识得?这又是什么理数?”

    “你的药既不是东方举相赠,又是自何而来?”榻上的刘赫忽而又问。

    “自然是二郎从家中带来的!”盛为答得不假思索,“你这厢为何又定要攀扯上那二郎不识的东方大爷?”“好......”刘赫蓦地双眼一启,盛为只觉有一刀晶光欲要将他凌迟......“留清日后可否替朕解惑,为何你自家中带来之药倒与东方举的验方一脉相承?”

    “原来如此!”盛为的心肠有一半惊呼不迭、另一半则骤然落定,“他是在疑二郎那舅爷原是盛家遣来,以达监他、督他之效......如此看二郎那倒霉舅爷倒不曾哄骗了二郎!!”

    “想天下之珍宝神器,二郎家中什么无有?”盛为形神中皆是睥睨,“纵有与那东方大爷一般的药材也是平淡无奇他既悬壶行医,哪里有药不流出之理?既然流出了,盛家若有就是天经地义!”

    “再者说了,若真是稀世奇药二郎也不能轻易得了带在行囊之中,应也就是稀松平常之物,只是你们见得少、便当宝罢了!”

    “呵呵!”刘赫听罢这与东方举曾经之释殊异曲同工之言,干笑了两声便收起了锋利如仞的眼神,复回了垂危方缓之态,“来日方长,此事亦不急于在今日分晓。然留清此来,想必是另有紧急之事......”

    “确是,然二郎的要紧之事就是要听陛下御口亲谢一句救命之恩!”被洞穿的了心思的盛为却又临时生怯,只好拿泼赖来掩过一时。

    “奴才们叩谢二郎!”阿卫、阿壮不待刘赫示意就齐齐跪下,将头叩得砰砰直响。

    “罢了罢了!”盛为貌似嫌恶地甩了甩袖,“二郎要听的是你们陛下金口玉言,你们两个奴才将头磕破了都是不值,且你们若要当自己磕下的头能抵了你们陛下的亲谢,那可是要杀头的僭越之罪!”

    “二郎莫要挑唆!陛下是陛下,奴才们是奴才们。本不曾说过能替了陛下!”阿壮闻言色变,急忙辩解,“且不可强按了罪名给奴才们!”

    “罢了!你们且去歇息片刻!”刘赫忽然吩咐了两人又问盛为,“留清以为如何?”

    “你的奴才,又问二郎作何?”盛为瞥了眼阿壮又横了眼阿卫,“今时不同往日,他们又不会再将二郎放在眼中!”

    “今时不同往日,二郎也不曾把陛下放在眼中........还是一口一个‘你’呀‘你’的!”阿壮负气回了声嘴,行了礼便随着阿卫一起爽快退去毕竟他们深信盛家二郎绝不会害了他家陛下,且既然主子吩咐要避,定是盛家二郎有他们听不得的秘辛要说......

    方听得门扣声响,刘赫就爆出一串猛咳,直咳得面红耳赤、眼突气嘶。盛为急忙在案上寻着药,良久才嗅到了对症的、端起了就往刘赫的口中送。

    “原来并不是要听二郎说话,而是怕奴才们听得你快咳死了痛心疾首?”盛为手脚不慢,且嘴也快,“还是你终究不肯失了至尊的威严,因此失血再多伤势再重也要扮个无事?再是辛苦也需得忍耐?却让二郎来伺候你......非要二郎来认一认你这‘陛下’么!?”

    刘赫服了药,逐渐平息了咳喘,一旦自觉能开腔言语,捂着胸口就先问盛为:“可曾拿到了刺客?”

    于此问盛为倒是不怵,可他偏就要生出些顽皮之心,道是“拿了一半,另一半仍旧遍寻无踪!”刘赫听罢不削,轻咳着道,“难道朕会不知刺客当有两拨?此刻拿到的一半,想必定是滥竽充数的孬贼罢了!”

    “呵呵!”盛为笑得“猥琐”十足,“要知此孬贼可是陛下的老相好,但不知陛下此刻知晓了她已被二郎赐了‘一命归西’之赏,可会心痛惋惜......”

    “宇文凌旋!”刘赫思索片刻后,疾首蹙额地道出了这个名字,“她若想杀朕、虽是自不量力,或者也属情有可原.......且此人本就是死不足惜,又何来惋惜之说?能死在南地已是她的福缘。”

    “错错错!”盛为听了就嗤,道“大错特错!她要杀的原不是你,而是盛馥!”

    刘赫听见了有一息惊诧,旋即便是释然:“妄人自然有妄言妄行......她如此亦不意外!只是李淑媛得知后必要气郁!”

    “故以不让李淑媛知晓!故以二郎这里要跟寒兄讨一个诺!”盛为说着一揖,“终归你寒朝而今已然占了宇文家最要紧的两人,再虚担一个也不要紧.....”

    “你是道宇文雍与九郎?”刘赫灰败的脸上更叠青黑,“九郎早已脱出原族、且少不更事,尚不可被称栋梁之才。至于那宇文雍,并不与朕一心......想他精通弓箭之术又不乏兵法之学,朕倒有疑,那另一不曾拿到的刺客本就是他!”

    刘赫想的是“父女同心携手”,然盛为不知就里,只当刘赫是在混搅:“他既已投奔了你去,为何又要行刺于你?”

    “他投奔的并不是朕而是朕之母后寒朝前朝大将军世家。”刘赫冷颜一笑,“此刻朕若崩,寒朝或者乱相即终,母后便可得偿所愿再为寒朝立一位清阴君王......”

    想盛为之前一直多疑刺客原是齐允或盛远遣来,而今听得这一“新说”便愈觉昏乱论起来欲行此事,那“三国”哪方都是有理有据,而今倒要如何确实究竟谁才是那始作俑者......

    “待等拿到了刺客便可真相大白,此刻我们不必再费心神多做揣测。”盛为此刻非但无甚耐心去听刘赫朝中的灾乱祸患,更不想与他道出“至尊、大哥”也乃是疑凶,甚至期冀起那刺客当真就是宇文雍......

    就此刘赫与盛为两人各揣心思又互测隐情,房内一时静默,只闻得一清一浊两道呼吸之声此次彼伏。两人有时皆想:是否一吐为快才是惬意也更符至交之情,有时又有同虑:若我独自赤诚坦荡而他却隐晦如故,又待如何.......

    “盛馥可安?”终于还是刘赫先行开口。“多些相询,恪王妃本就伤得不重,又比寒兄先行用药,此刻已然不碍!”刘赫问罢、盛为答罢,两人又均不知何以为继......又是一片沉寂当空罩下,将他们遮得严丝合缝陡然间一股窒息之感便接踵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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