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吧，”蝶影窃窃私语，“太突然了，我们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不如等到明日...”

    玉衡宗的众人见两人嘀嘀咕咕，心里忐忑不安起来。

    宗主不由得担心地问道：“大人，可是本宗有什么问题？”

    “没有。”蝶影笑颜如花，她对他们说，“只是我跟姐姐商量，今日已经来看过玉衡宗，明日还要不要例行检查了。如果来呢，又要打扰各位，我们也眼见了这里没有违禁品；可若不来...我们便违逆了帝君的命令，被其他人知道，恐怕要挨罚...所以我两人犹豫不决...”

    不得不说，这两人已经从小白兔变成了老狐狸，瞎话张口就来。尤其是蝶影，生性就玲珑剔透，如今更是世故圆滑，全然不像个小姑娘，反而像个混迹江湖的老油条。

    真不知该说千尘的教育是成功还是失败。

    “哦...是这样啊。”玉衡宗众人纷纷表示不怕被打搅，欢迎各位来走个形式。

    毕竟人家今后还要负责自己这一片区域，还是与人方便与己方便的好。

    蝶影跟着笑，心里却暗自嘲讽，什么强者，活了那么大年岁，是个个都是把脑子修傻了吗？她们来的宗旨，本来就是即使没有问题，也要创造出问题来修理你们；你们倒好，真把我俩当友军了？

    现在不动手，只不过是怕她二人跟这群人撕破脸了走不脱，性命堪忧；明日？明日只怕就是帝君带着配备机关的军队来了。

    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把这群人忽悠瘸了。简直比想象中的还简单。

    今天，玉衡宗的人很高兴，蝉音和蝶影也很高兴，千尘听闻之后，也很高兴。

    真是个皆大欢喜的夜晚啊。

    当然，不管千尘心里如何开心，面子上还是要掩饰一下的。特别是殷司在她身边的时候，被他看出什么端倪来，再横插一脚，那就很麻烦了。

    实际上，千尘和殷司，都犯了同一个错误。那就是低估了对方。

    特别是低估了对方的情报获取能力。

    总以为有顾清连在就能让对方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实际上，啥用都没有。

    千尘掌握着上亿只蛊虫，只要在浮玉境内，可以说没有她查不到的事；而殷司在千百年前就已经开始着手发展情报组织，这是他能够在人间左右逢源的基石，不可谓不重要。掌握了信息，就可以对未来的走向加以预测和干预。既然有能力搞情报，当然是如蜘蛛一般布下天罗地网，一有异动，蛛网轻轻震颤，蜘蛛随即赶到，吃掉无力的猎物。

    我们再说得更加通俗易懂些吧，这俩人就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阿霁，听说你已经下令禁用机关兽了？”殷司往她盘子里夹了一颗花生米，“听说私藏后果还很严重呢。”

    千尘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他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不应该啊。

    不过她还是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和风轻云淡，“也不是全部禁用。主要是把武器类的从民间扫除。这种武器太危险了，不能发放到他们手里。”

    “你说得对。只不过，其他类的机关兽和武器类是否有明确的分界线？”殷司继续给她夹着菜。

    “当然有。不过话说，这是浮玉的内政，你怎么突然这么感兴趣？”千尘咬着筷子，“我们当初可是说好了不许干涉对方内政的。你....算了，念在你是第一次，警告。”

    殷司被她逗笑了：“我也就随便问问。看来你已经考虑得很周全了。”

    “怎么，今天您是布菜大师？尽给我夹。”千尘把盘子里的佳肴用筷子推到边边，“可惜了，都不是我爱吃的。”

    千尘夹了一粒梅子肉，放到嘴里慢慢地咀嚼：“盐渍的酸梅子配淡茶，绝配。只靠这两样，我能吃下一碗白饭。对了，师兄有没有说你的脸如何了？”

    “他说这个咒印与魔神之力同宗，但是又有不同，可以说是互为阴阳。只要再给他些时间，即使不能完全解除，也会有一定改善。”殷司学着她，试了试梅子配茶，不过显然他的口味和千尘完全不同，虽然不至于失态直接吐出来，他的眉头也微微皱起。

    千尘望着他的窘态，心里突然感慨万千。

    “阿雪，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能像现在一样，跟你平起平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甚至是你给我添菜...而不是我为你倒酒。”千尘支着脑袋，痴迷地望着他，“我以前，想都不敢想。我那时候，最怕你把我抛弃，然后去找下一个更强，更听话的棋子...”

    “我当时就想，哪怕都是笼子里的蝈蝈，我也要做最凶狠的那一只。”千尘自顾自地说着，“那个时候我不害怕失败。为什么呢？因为那个时候我什么都没有。我没什么可失去的。正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一点都不怕他们。”

    千尘给自己倒了杯茶，或许此时饮酒更好，不过她明日还要去收拾玉衡宗，还是不要宿醉的好。

    “阿霁，你知道我为什么会选你做盟友，还想娶你为妻？”

    “为什么为什么？”千尘一下子来了兴趣，“为什么呀。他们都说你脑子坏了，竟然看不上慕容飞雪？若她姿容不足，那还有那倾国倾城艳绝天下的云若姑娘呢...还有，你们魔族的女子个个都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怎么你也不选；还有，还有那个璧瑶仙子，舞技卓然，你娶了她带回去让她跳舞也好啊。”

    殷司差点被逗笑了。

    “阿霁，喜欢人不是这种喜欢法。按你这样的说法，每个女人都有她的长处和优点，难道我都要一一考虑？这叫选妃。”殷司哭笑不得，“我不是要选拔下属。”

    “那是为什么啊。”千尘忍不住举起了拳头，“你好好说，不然我会揍你的。”

    “好。我是认真的。”殷司清了清嗓子，“我啊，最喜欢你的眼神了。那时候就像看到以前的我自己，举目无亲，背井离乡，还可能正在被追杀...但是呢，我喜欢你眼中永不熄灭的光芒，仿佛是永不放弃的勇气，百折不挠。那样无畏而纯粹的勇气...不论你身居何位，我都喜爱并信任拥有这样眼神的你。不管你杀过多少人，我都觉得你身上干干净净，沾不上一点血腥。这样的回答你满意吗？”

    “不满意。”千尘扁扁嘴，委屈巴巴，“让我觉得如果我无法保持自己的状态，你就会离我而去。太糟心了。我宁可你骗我，说你永远都会喜欢我本身...反正...反正你要是不要我了，谁都拦不住对不对。”

    殷司忍不住笑了起来：“阿霁，你现在已经功成名就，哪怕你不求飞升，一直在人间做你永恒的帝君，万人之上岂不美哉？光是香火之力，也足以让你维系平时的灵力，你若是再稍微努努力，那就更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了。已经这个时候了，一个男人很要紧吗？就像你说的，你甚至可以拥有很多个男人...走到如今，我们已经完成了各自的目标...这样不就很好了吗？”

    “你为什么会觉得自己不要紧呢？”千尘敏锐地抓住了某个点，“或者...你只是在变相地让我离开你？”

    殷司没有说话，摸了摸脸上的印记。

    千尘冷静了一下，尽量不让自己表现得咄咄逼人：“阿雪，我觉得你需要给我一个解释。我接受不了。为什么?因为璧瑶？你当真喜欢她？”

    “自始至终，我只倾心于你一人而已。”明明是一句动人的话，被他说出来就好像说遗言似的。

    千尘忍不住站起身，奔到他身边抱住他，眼圈随即红了：“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一定会有办法的...”

    “阿霁...”他像个孩子一样，贪婪的嗅着她身上温暖的味道，“这是我的报应。与你无关，我希望你能离得远远的。必要的时候，离我远远的...”

    “什么与我无关！”千尘最恨他说出这样的话，“我告诉你，以后我的孩子只有你一个爹，要是你让我离得远远的，说不定到时候，你就不知不觉子孙满堂了...到时候你不是省下了很多力气？当便宜爹？”

    话已出口，千尘已经悔青了肠子。

    千尘发现自从，经历过叶倾雅那个事之后，她脑子里总是忍不住浮现谁把谁绿了的狗血伦理剧...搞得她现在说话都跟着跑偏...

    千尘明显感觉到怀里殷司的身体一僵。

    完蛋，都怪云傲！搞得她现在脑子里全是绿帽子。

    “阿霁...你还真是...”她听到殷司牙齿咬得咯咯响的声音，“我发现...你总是喜欢给我一些惊喜是吧...好，很好...”

    “我...我其实，”千尘心虚地吞了口口水，“其实我不是故意的...”

    我真不是故意的啊！明明是你先说不要我的啊！

    “不要紧的，阿霁。这么点力气我不介意都给你。”

    千尘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朵尖：“喂..你不是说让我离开的吗...”

    “爷后悔了！”

    千尘只觉得身子一闪，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被殷司扑倒在了床榻上。

    “喂，不行，我还有事...”

    “什么事？比我还重要么？比你未出生的孩子还重要么？”

    “孩子？什么时候？”千尘又懵了。

    “或许明天就有。”殷司不再容许她继续叭叭叭，果断地覆上了她的唇。

    不出意外，又是——春宵苦短日高起，今日君王不早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