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第二天中午的时候，他们已经翻越了雪线覆盖的最北一座雪峰，来到了瑞士境内。

    瑞士现如今从法理上讲属于神圣罗马帝国的疆域，但帝国皇帝与教会斗争严重，致使德意志诸侯割据，瑞士实际上由柴林根家族掌控。

    这里的海拔依旧很高，李昂他们沿着积雪融化的小溪前行，不多时便来到了一座光滑如镜的湖泊前。

    远远望去，在山的尽头，湖水沿着峡谷的河道奔流而下，它将汇聚诸多支流，形成西欧第二长河——莱茵河。

    阿尔卑斯山是诸多河流的发源地，多瑙河、莱茵河、波河、罗讷河都发源于此。

    威廉蹲在湖边，将上衣扯下，痛痛快快洗了把脸，又大口灌下了几口冷水，发出舒爽的声音：“唔——这水真甜，如果我会游泳的话，一定要跳下去畅游一番。”

    这个体毛旺盛的斯拉夫人极为耐寒，哪怕攀登那些高耸的雪峰，依旧只穿一件显露出鼓胀肌肉的坎肩，显得极为狂野。

    相比较之下，伊妮莉就显得淑女多了。

    她拿着一卷亚麻布轻轻擦拭着手臂和脸颊，闻言嘲讽道：“你会被湖中的鱼怪咬掉勾勾的。”

    李昂兴致勃勃地接道：“听说北海的塞壬海妖每到夏天就会自莱茵河的出海口溯游而上，来到阿尔卑斯山中产卵，现在想想，应该正是这个时候。”

    伊妮莉问道：“塞壬海妖是什么？”

    李昂道：“就是美人鱼。”

    伊妮莉翻了个白眼，哼道：“那你为什么不直接说是美人鱼？”

    “塞壬指的是昔日盘踞在墨西拿海峡的一群人首鱼尾的海妖，她们擅长幻术，往往能够将自己变化成美丽的女性，诱惑水手和自己交配，再进行繁殖——实际上它们的相貌可能相当丑陋，毕竟生活在深海中的鱼类就没有几个长相标致的，因此‘美人鱼’的这个‘美’字便值得商榷了。”

    “而且我见过美人鱼的近亲——鱼人，有这前车之鉴，我实在不敢想象美人鱼到底美不美。”

    李昂说着说着，突然注意到了威廉茫然的表情。

    伊妮莉瘪瘪嘴，目光闪烁：“跟你们文化人说话可真费劲，你确定你当初不是一个哲学家而是骑士侍从？”

    “现在哪里还有哲学家，只有神学家。”

    李昂说着，轻叹了一声：“我时常因博学多才而感觉跟你们俩格格不入。”

    话音刚落，伊妮莉便抬脚踹来。

    噗通——

    李昂只感觉腰后大力袭来，脚下没站稳，直接栽落湖中。

    然而李昂就像是一块大石头，沉入湖泊后便没了半点动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

    威廉看向伊妮莉。

    伊妮莉又看向威廉。

    两个人皆一脸懵逼。

    良久，威廉结结巴巴道：“大姐，没必要因为一句口角就杀了里昂吧？”

    “FK。”

    伊妮莉脸色惨白地骂了一句脏话，连衣服都顾不得脱就直接一头栽进湖泊，奋力向下游去。

    但她已经找不到李昂的身影了。

    她四处摸索着，湖水明明很清澈，甚至能够看到四处的游鱼，偏偏就是找不到刚沉入湖中没多久的李昂。

    直到感觉肺部都快憋炸了，伊妮莉才快速上浮，剧烈喘息着。

    “没找到？”

    威廉焦急道。

    他不会游泳，只能站在岸上干瞪眼。

    伊妮莉无暇顾及他的问话，迅速完成换气后便再度潜入湖中寻找。

    而此时李昂，正被一个赤着上身的女人迅速向湖底拖曳着。

    她的相貌极为靓丽，有着湖蓝色的双眼，上半身峰峦叠嶂，凹凸有致，下半身则是一条巨大的鱼尾。

    随着鱼尾摆动，剧烈的水流声响起。

    李昂也没做反抗，而是想看看这“说曹操，曹操就到”的美人鱼到底想做什么。

    恒固“穿波踏浪”魔咒的道具虽然很贵，但对安洁莉娜女士而言，它的制作难度不比最低级的清洁术戒指难多少。

    所以李昂身上恰好带了一枚这样的护身符，而且是“穿波踏浪”的进阶版——“水下呼吸”。

    这使得李昂在水中就如同鱼儿一般，呼吸自如，不过一身战斗力仍旧要被限制起码五成。

    很快，他们便抵达了一处岩窟洞穴，明明是在湖底，这里却反常的干燥，还有微风拂来。

    美人鱼将李昂拖到洞穴中，随后便匍匐着向里面爬去。

    铿——

    剑刃摩擦剑鞘的声音响起。

    赐胜之剑已抵住了美人鱼的后脑，李昂单手持剑，冷冷道：“为什么害我？你带我来这里有什么企图？”

    美人鱼愣在了原地，她缓缓转过身，湿漉漉的长发垂落胸前，可怜巴巴道：“你要来捕食我的族人。”

    是口音严重程度丝毫不逊于威廉的拉丁语，如果不是结合面部表情，李昂感觉自己未必能猜懂她说的话。

    李昂气笑道：“我只是路过，我都不知道你......”

    李昂突然愣住了，他刚在湖边好像确实说了猜测下面可能有人鱼的话，而且说完就一头栽入湖中，的确容易引起误会。

    但这也太巧了吧？

    美人鱼的眼眸中噙满了泪水，哀求道：“求求你只抓我就好，放过我的族人，她们没有冒犯过您。”

    “如果你不说，我都不知道这里还有其它的人鱼。”

    李昂叹了一口气，觉得这条人鱼真是傻得有些过分，看来真不是故意要害人性命，便打算放她一马。

    所以说这是个看脸的时代，若是一只丑陋的鱼人把自己掳到这儿，他可能根本不会问话就直接动手了。

    “我不是来捕杀你们的，我只是路过，我奉劝你以后少招惹人类，不要跟他们打任何交道，这次就放过你了。”

    李昂说完，便跃入水中离去了。

    美人鱼呆呆地望着地上湿漉漉的水迹，过了许久，她才回过神来，随即也跟着跳入了水中。

    此时，已经筋疲力尽的伊妮莉再度浮出水面，她被冻得嘴唇有些发紫：“威廉，拉我一把，我不行了。”

    “好！”

    威廉找来一根木棍向她递来。

    这时，一双温暖的手突然从后面托住了她，她回头看去，正是自己寻找良久的李昂。

    “你个混蛋到底跑哪儿去了？”

    回到岸上，伊妮莉冻得直哆嗦，破口大骂道。

    李昂有些惭愧地用清洁术祛掉了她身上的水渍，刚才只顾着跟美人鱼海底历险去了，把他们俩给忘了。

    李昂简单将经历描述了一番，两人皆是目瞪口呆。

    “居然真有美人鱼！”

    “美人鱼好看吗？”

    哗——

    破水声响起。

    威廉愣了下，道：“好看。”

    伊妮莉不屑道：“你怎么知......”

    最后一个单词还没落下余音，伊妮莉便看到了光滑如镜的水面上，一个美丽的女人露出了脑袋。

    清澈的水面下，覆盖着青色鳞片的鱼尾在波光下熠熠生辉。

    果然很好看！

    美人鱼伸出手，作邀请状：“谢......谢您的宽恕，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希望和您诞下子嗣。”

    李昂没听懂，问道：“你说什么？”

    伊妮莉冷笑道：“这还用问，看那样子，明显是发骚了，想跟你干。”

    威廉露出高山仰止的表情，满怀羡慕道：“兄弟，厉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