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的顶层餐厅也被装点得很有圣诞氛围，每一张桌子上都摆了一颗小小的圣诞树，穿着应景大红色礼裙的女钢琴师在钢琴前，演奏音乐。

    平安夜果然是客流高峰期，餐厅里几乎座无虚席。

    进场时，服务员让叶棠他们每人发了一张写有号码的小卡片，说是稍后会有一个圣诞活动。

    叶棠把自己的号码牌随手放进裤兜里，她是475号。

    在座位上坐好后，田文好奇的问骆幸川是什么活动。

    骆幸川笑着说，“是圣诞活动，每年平安夜酒店都会抽取一名幸运顾客，赠送他/她一张锦鲤卡，凭锦鲤卡，将来一年本人可以在世界各地红叶丽景酒店免费住宿。”

    “这…这么好！”田文惊异道，他在超市买东西，从来都不参加任何活动，他认为加钱换购，换的都是超市卖不出去的压仓货；哪怕是买满赠送的东西，也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身为数学老师，他才不为所动。

    但红叶丽景酒店的活动听起来真的很诱人，而且很精明，看似是顾客占便宜，实际上酒店一点也不亏。花费微不可见的成本，为自己打广告。

    骆幸川示意服务员先给田文和叶棠倒水，再继续说，“这个活动算是红叶丽景的一个传统，大概要追溯到十三年前，那时红叶丽景不是我家的，也不像现在一家独大，还有几家相同类型和定位的酒店公司，竞争很激烈，大家都想抢占市场，挤掉别的公司……”

    骆幸川为田文讲起商界的小故事，田文听得很认真，这是他完全不了解的领域。

    叶棠低头喝水。

    “当时红叶丽景老板的女儿想出了这个促销办法，圣诞节前一周，在网络上发起抽取锦鲤顾客的活动，凡是平安夜当晚在红叶丽景酒店消费的顾客，无论是吃饭还是住宿还是其他休闲娱乐项目，都有资格参加活动。考虑到各国时差问题，每个国家的活动是独立进行的，也就相当于每个国家都有一位锦鲤顾客。”

    十三年前，田文才二十多岁，刚大学毕业，听骆幸川的讲述，他隐约有一点印象，当年网上的热搜词好像是有什么红叶锦鲤。不过这家酒店消费水平不是他能承受的，他也就当做热闹看看。

    “最后活动效果远超过预期，那年圣诞节，红叶丽景的销售额达到了巅峰，尽管中奖者只有一位，但每个人都期望自己是那个幸运儿。”

    田文点点头，“说…说到底，还…还是利…利用人的侥…侥幸心理，跟买彩…彩./票一…一个道理，赚…赚钱的永…永远是庄家。”

    “是的，可人就是想赌赌自己的运气，”骆幸川看着田文，狡黠的笑，“田老师，您是不是也希望自己中奖？”

    田文讪笑，被自己的学生看透了，他好尴尬。

    “这个活动奠定了红叶丽景在高端酒店行业垄断地位，几年后，那些颇有实力的竞争者渐渐落入下风，到今天，已经很难看到它们的踪迹，只有红叶丽景屹立不倒。我爸说过经商有时真的是靠契机，而红叶丽景的契机，是一个女孩想出来，而她当年只有14岁。”

    “是…是一个少…少年天才啊，”田文惊叹。

    “是啊，她非常聪明，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女孩，”骆幸川眼里闪过一丝怀念，“我很崇拜她，她是我的偶像，我的目标。”

    叶棠全程没有参与他们的对话，明知骆幸川在谈自己，还能很淡定的样子，但当她看到骆幸川说崇拜自己时，眼里的光芒，她微微垂下了眼帘。

    她很清楚自己不是一个好榜样，

    她辜负了所有人的期望，

    她没想到直到现在，自己在骆幸川心中的形象还这么完美。

    她担不起他的崇拜。

    ……

    田文虽然是个结巴，但他不端着老师的架子，年轻人懂的东西，他都懂，和他聊天很轻松，没有代沟。

    聊完抽奖，话题又转到学业上——与其期望虚无缥缈的奖励，还是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更靠谱。

    平安夜这顿饭，师生三人吃得很愉快。

    锦鲤顾客的开奖时间在零点，对年轻人来说夜生活刚好，但对高中生而言，太晚了，他们明天还要上课。

    于是吃完饭，田文结账后，三人便离开了酒店。

    田文买的商品房在三环，他打算坐地铁回去，骆幸川提出送他回家。

    “不不…不，你…你送叶棠，一…一个女孩子，晚…晚上不…不安全。”

    “那行，我让司机开车送您，我来送她。”

    这个方案让田文和叶棠都无法拒绝。

    目送田老师上车离开，叶棠转身对骆幸川说，“我家很近，你不用管我。”

    “我已经答应老师了，你让我食言？”骆幸川笑了笑，“还是我看起来就是不讲信用的人？”

    “我没有这个意思。”

    “嗯，那我们走吧。”

    叶棠：“……”

    雪越下越大，积雪把地面都覆盖了，但不影响商业街上的人来人往，平安夜，年轻人都出来过一年只有一次的节日。

    叶棠埋头快步在前面走，鞋子踩在混合冰碴的光滑地砖上发出窸窣的声音，

    骆幸川跟在她身后，“地面有点滑，你别走这么急，小心一点。”

    他话应刚落，叶棠脚下忽然打滑，瞬间失去平衡。

    一切发生的太快，等叶棠回过神，她已经一屁股坐在地上，身后是骆幸川憋不住的笑声，她羞恼的回头，却看到男孩开怀的笑颜，笑弯了的眼眸里光芒璀璨，衬得四周的霓虹灯仿佛都是黯然的。

    他边笑边走到叶棠身边，朝她伸出手，“来，起来吧。”

    叶棠无视近在咫尺的修长手指，试图自己站起来，小叶棠这双旧冬鞋防滑力太差了，还没等她站直，整个人又要往后倒。

    骆幸川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稳住她，“说了小心不听，说帮你吧又不领情，结果最后还是靠我，”他的声音里带着明亮的笑意。

    连摔两次，叶棠很尴尬，还嘴硬道，“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不知道今天要下雪，穿错鞋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