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不是普通的跌打酒，这是他们青城派的疗伤圣药，这疗伤圣药还是她师父省给她的呢。

    他的语气很欠扁，她很不开心，浑身不自在，不由得道，“我要是你，我会先说谢谢。”

    “呵。”他轻蔑的笑了一下，一手撑着地面，悠悠地看着明月那双什么都看不见的眼睛，说，“难道每个给我血喝的人，我都要跟他说谢谢吗？可惜他们全都死了。”

    她一愣，后退数步，忽然间心如电转，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你……你就是那个吸血妖怪?”

    “呵。”他又是冷笑一声。

    她说：“你罔顾人命，有违天理，滥杀无辜，十恶不赦，天命不可违，今日我就要替天行道！”

    他说：“好一个天道啊！虚伪！”

    受此挑衅，明月咬牙，抽出软骨鞭挥过去，那吸血妖怪闪身一躲，金袖一挥，倏忽间便有万道金针将明月刺穿，明月瘫倒在地上，点点血迹慢慢晕染出白衫。

    最后那妖怪并没有杀掉明月，他只是逼近明月，笑着说：“什么青城派弟子，也不过如此嘛……”

    他的个头比她低一点，但是说话的那种欠揍样子很有一种少年老成的感觉。

    明月曾经以为，她与那妖怪大概不会再有纠葛了。

    恩与情，根本就很难分清楚。

    就像爱与恨，黑与白，缘与孽，相向而生，却是一步之遥，一线之隔。

    晚上，回去之后，潇湘还在等她。

    潇湘煮了一锅浓稠的粥，明月慢慢喝着。

    明月一边喝一边流泪，可是她的眼睛流出的确是血泪，因为她天生双目有疾。

    潇湘手忙脚乱的帮她擦眼泪，问她：“怎么了？”

    明月说：“我好没用，谁都打不过。对不起师父。”

    潇湘无奈的帮她擦眼泪，道：“没有，你至少保护了我。”

    明月回想起很多很多，血泪不停地流，一辈子的心酸仿佛都要在这一刻流尽，“我小时候就是双目有疾，什么都看不到，爹娘都不喜欢我，我很喜欢吃鸡蛋，可在爹娘哪里，鸡蛋永远都属于我弟弟，弟弟小，弟弟调皮，弟弟和村子里别的小孩一起拿石头砸我，说我是小瞎子。”

    潇湘一遍又一遍叫着明月的名字，他一遍一遍的说：“不是你的错，你弟弟小，不懂事。”

    明月的脸上布满血泪，被潇湘一糊一擦，显得更加可笑，但两个人却都没有笑。

    明月说：“小时候，我偷吃一个鸡蛋，被阿娘发现了，阿娘打我，骂我，那颗鸡蛋还没送到我嘴里，就被阿娘打到地上，我想去拾，阿娘气的打我……师父游历江湖，看到我之后，就带我走了，带我回青城派了。”

    潇湘挤出笑容，说：“青城派是第一仙门，多大的荣耀啊。你是因祸得福。”

    明月道：“第一仙门，慧根弟子众多，天赋卓绝的人不少，大家都知道师父只是怜悯我才收我为徒，好多人都劝我师父把我赶出去，再收一个。但是师父没有，师父不忍心。所以，我也连累师父成为笑柄了，人人都说师父有眼无珠，找了一个小瞎子当徒弟，那些求师父收他们为徒却被拒绝的人暗地里都讥讽师父，我很想努力，我也很想变得很厉害，可是我并没有变得厉害……谁都打不过……”

    明月接着讥讽的嘲笑自己，“怪不得他说‘什么青城派弟子，也不过如此嘛……’，要是我师父在，那妖怪肯定打不过师父，要是我师兄师姐在，那妖怪肯定没办法嚣张。这里的人人都以为我是青城派高手，呵呵……”

    潇湘微微低下头，幽深双眸如水晃动，仿佛也揭开了平静的表面，露出心底深处凌乱而痛楚的记忆。

    他说：“你至少遇到了一个对你很好的师父啊，可是我只遇到对我很好的你。”

    明月说：“我没那么好。”

    潇湘道：“可是我只遇到你啊。对我好的人都死了。”

    “嗯？”明月有些奇怪。

    潇湘无奈的笑笑，声音波澜不惊，“我刚记事的时候，我就不知道我父母是谁，一直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你喜欢吃鸡蛋，我小时候喜欢吃饺子。很俗吧。后来我遇到了我的养母，她是个寡妇，给大户人家烧火劈柴，可是她死了。”

    “怎么死的？”

    潇湘忽扯着嘴角假笑了笑，说：“生病死的，寒冬腊月，怕花钱不去看大夫，病一拖再拖，熬不过去的时候，她把她这辈子攒下来的钱都给我，叫我好好照顾自己，说她不能照顾我了。”

    明月心中有点难受，道：“她是个好人。”

    “是啊，很好的人，就是命不长。”潇湘说：“她死的时候是过年那几天，当时去年过年，她一直想吃饺子，却只包了几个给我吃，说自己吃过了。后来我才知道并没有。所以那个年我就想着包饺子给她吃。”

    “然后呢？”

    “过年那几天，集市不开，我买不到面粉之类的，于是我就偷偷进了那大户人家的厨房，偷偷包饺子。我还记得，那晚很冷，大雪皑皑的，结果被大户人家的少爷发现了，我辛辛苦苦包的歪歪扭扭的饺子被他打翻，然后他揪着我的头发踢我几脚，骂我几句然后把我扔出去，无论我怎么求都没有用……后来几天，我养母也去世了，她死之前都没有吃上一口过年的饺子，可大户人家因为过年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他们好开心啊……”

    明月突然一愣。

    一年前，她听师父说过一桩惨案。

    据说一个镇子里的大户人家在过年当天里遭遇仇家追杀。

    传闻当时那凶手手段残忍血腥，简直是丧尽天良，毫无人性。妇孺、孩童均被杀死，据说那户人家所有人足足哀嚎了一个晚上，那一夜还不停的有那刀刃划过时嘶啦嘶啦的声音，周围街坊邻居胆子大的上前去看，却没人回得来……

    第二日，那户宅子惨不忍睹，到处都是残肢、血泊……

    当时以青城派为首的仙门派出无数高手侦查，却并未抓到那穷凶极恶的凶手，非但未抓到，更有无数高手丧命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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