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凤鸾有些惊讶，“怎么会……过了这么久了。”

    叶青青撇了撇嘴，道：“是啊，是啊，都过去三十年了，我这三十年可辛苦呢，你以后可要好好对我。”

    凤鸾苦笑，道：“辛苦你了，青青。我……我的孩子呢？有没有……有没有顺利生下来？”

    叶青青笑道：“我回去过一次，是个男孩儿呢，生的可漂亮了，你且在这里躺上几日，我便带你去飘雪阁瞧他，好不好？”

    凤鸾点点头，道：“好。”

    她的身子还很虚弱，她能感觉到自己的修为还没有完全恢复，再加上睡了这么久，只觉得自己的身子有些疲乏和难受。

    那孩子生的像他么？

    凤鸾忍不住浅笑。

    他是不是也像薛念钰一样，有一双漂亮的凤眼，是不是也像他一样，笑起来妖艳美丽？

    凤鸾又躺了整整三日三夜，吃了好些黄金圣果，身子也慢慢好转了起来。

    她每日都在想着那孩子，便觉得日子也没有那般无聊了。

    叶青青也提前传了书信回去，告诉了薛念钰凤鸾醒过来的事情。

    飘雪阁里，薛念钰……或者说沈钰。

    大概五年前，薛念钰已经身死，魂魄回归天宫，入主凤鸾为他做的神躯。

    千百年来的记忆全部涌现在他脑海里，可记忆里那个人却不在身边。

    为了能叫凤鸾安心养病，他没有去打搅凤鸾的闭关。

    这几十年来，他一直在等着凤鸾，至于那颗蛋，也在五年前孵化了出来。

    那孩子是个男孩儿，生的有七分像他，三分像她。

    沈钰给他取了个乳名，叫圆圆。半分钰，半分鸾。（yu+anyuan）

    而今，凤鸾要回来了。

    沈钰一边高兴，一边难过。

    他怕凤鸾还没有原谅他，便将圆圆叫到跟前，道：“你娘亲要回来了，圆圆高不高兴？”

    沈钰将圆圆抱到腿上，圆圆高兴道：“真的吗？爹爹，我还……从未见过娘亲呢，她会不会……不喜欢我啊？”

    沈钰轻轻揉了揉他的小脑袋，道：“怎么会，你娘亲是这世上最好的人，也是这世上最爱你的人，她可是为了生下你，险些连命都丢了，怎么会不喜欢你呢？”

    圆圆笑了起来，一双凤眼都笑的弯弯的，很是可爱。

    沈钰顿了顿，道：“不过，往后爹爹不能再像以前那般一直陪你了，你娘亲不喜欢爹爹，爹爹需得瞒着你娘亲，悄悄在你们身边守着。”

    一听这话，圆圆小脸儿上的笑意完全消失了，一双小手也抓住了沈钰的白色纱衣，道：“为什么娘亲回来了，爹爹就不能陪我了？那圆圆不要娘亲了，圆圆要跟爹爹在一起，爹爹去哪里，圆圆便去哪里。”

    沈钰低声道：“圆圆乖，跟着娘亲，要听话，娘亲很柔弱的，需要圆圆这样的男子汉保护，爹爹不会走远的，就在圆圆身边，圆圆若是想我了，便偶尔来瞧上我一眼。”

    圆圆一双凤眼有些红润，眼泪儿便掉了下来，他抽泣道：“可是……”

    沈钰将他的眼泪擦干，道：“没有可是，圆圆不听爹爹的话了么？爹爹喜欢听话的孩子，圆圆听话吗？”

    那小可怜连忙嘟起嘴来，委屈道：“好嘛，好嘛，圆圆会听话的，圆圆听爹爹的话，爹爹不要生气。”

    沈钰欣慰的笑着，低头吻了吻圆圆的额头，道：“爹爹不生气，圆圆帮爹爹好好照顾娘亲。”

    圆圆忙点头，道：“好。”

    三日后，叶青青便带凤鸾回来了。

    沈钰早就化成陌生人的样貌混入了人群中，萧岚带着圆圆跟萧家的一众长辈都在等着凤鸾回来。

    穷奇一落地，萧岚便领着圆圆迎了上去，凤鸾还是头一次见到自己的孩子。

    她的手都有些颤抖了，这孩子生的……真像他。

    凤鸾往萧岚身后的人群望了望，没有瞧见那人的身影，心下不禁有些失落。

    萧岚将圆圆拉到凤鸾面前，道：“圆圆，这个便是你娘亲，你不是每日都念叨着要见娘亲的么？快叫娘亲。”

    凤鸾浅笑着蹲下身子，道：“你……叫圆圆？是谁给你取的名字？”

    圆圆有些认生的躲在萧岚身后，软着声音道：“是……是爹爹给我取的。”

    凤鸾愣了愣，抬头看了一眼萧岚，那人也有些吃惊，连忙摆了摆手。

    她没有生气，只是笑着摸了摸圆圆的小脑袋，道：“萧岚舅舅不是爹爹，不能乱叫知道么？”

    圆圆皱了皱眉，嘟着嘴道：“我又不是小孩子，我当然知道萧岚舅舅不是爹爹，我有爹爹，不会认错。”

    他说的这样认真，凤鸾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握住圆圆的小手，道：“哦？那圆圆的爹爹在哪儿呢？”

    圆圆下意识的往沈钰的方向看了一眼，这孩子不知是不是遗传了她母亲能看透伪装的能力，只一眼便能将化形的沈钰看得透彻。

    凤鸾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脸上挂着的笑意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是他。

    凤鸾本能的紧了紧手，谁知却握疼了圆圆，那孩子立刻大哭起来，甩开凤鸾的手，跑到沈钰身边，抱着沈钰的腿，道：“爹爹，好疼，她欺负我。”

    沈钰暗了暗眸子，缓缓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凤鸾。

    他低声道：“圆圆乖，娘亲不会伤害你的，回娘亲身边去，听话。”

    这话起了反作用，圆圆哭的更加厉害了，他摇着头，道：“不要回去，我不喜欢娘亲，我要跟爹爹在一起。”

    因了这句话，凤鸾愤愤的盯着沈钰，挥手间他的化形术也消失无踪，露出那张风华绝代的脸。

    她冷笑一声，道：“好啊，你们父子一条心，我倒成了外人了，不想跟我，便永远都不要在出现在我面前。他是你爹爹，他给你取名字，你们两个，给我滚，别让我再见到你们。”

    沈钰见势连忙将圆圆拉到凤鸾面前，道：“不是的，不是的，阿鸾，圆圆他……你不喜欢这个名字，你再取；你不喜欢我，我可以离你们远远的，至少叫圆圆陪着你。”

    凤鸾几乎要哭出来了。

    十月怀胎竟生下一个小白眼儿狼，跟他爹爹生的一个样便罢了，竟还要跟他这混蛋爹爹一起走，真真是不该生下他。

    “阿鸾，别生气了，都是我的错，你身子才刚好些，不能动怒。”

    沈钰蹲下身子，道：“圆圆，你昨日是怎么答应爹爹的？”

    圆圆嘟着嘴，道：“娘亲好凶，我怕。”

    他宠溺的摸了摸圆圆的脸，道：“娘亲很好的，圆圆别怕，她很温柔的，只是不喜欢爹爹，瞧见爹爹才生气了的。”

    圆圆停止了哭泣，回头小心翼翼的看了凤鸾一眼。

    他咬了咬嘴唇，转身小跑到凤鸾身边，轻轻扯了扯凤鸾的衣裳，道：“娘亲，我不想离开你，我也不想离开爹爹，求求你，娘亲，求求你，不要叫爹爹走，好不好？”

    这样软软糯糯的一个小人儿跟她请求，便是凤鸾再怎么铁石心肠也不忍心拒绝了。

    她看了一眼沈钰，又看了一眼圆圆。

    其实，经过这些年，凤鸾已经不怎么生他的气了。

    毕竟她有孕每日折腾他的时候，他那般宠溺她，她都是记得的。

    只是自己那般辛苦剩下的小坏蛋，竟然更喜欢沈钰多些，凤鸾心中不满罢了。

    沈钰只是低落的看着她，他眼神里带着几分乞求，凤鸾不敢再看，她知道自己再看一会儿必然是要心软的。

    她气鼓鼓的转过身去，道：“你若是更喜欢他，便叫他带你走，我绝不挽留你二人。你若是想跟着我，便不准再跟他往来了。”

    凤鸾说出这番话来，自己都觉得自己是在无理取闹。

    她咬了咬嘴唇，有些后悔说了这话。

    圆圆哭了起来，他回头看着沈钰，刚想跑过去。

    沈钰却微微皱起眉头，用口型跟他说，“别过来，听话，跟着你娘亲，乖。”

    圆圆瞧了他的口型，哭得更大声了。

    他不想跟着娘亲，娘亲好凶，他喜欢爹爹，爹爹温柔。

    圆圆一边哭，一边颤抖着声音道：“圆圆，跟着娘亲。”

    凤鸾有些惊讶的转过身来，蹲下身子，浅笑道：“你当真愿意跟着我，那以后不准再跟他来往了，也不准……叫他爹爹，听到了么？”

    圆圆回头看了沈钰一眼，只得委屈的点点头。

    凤鸾高兴极了，她从不曾有过好胜心，可此刻她觉得自己好像赢了沈钰，心里欢喜。

    她一把将圆圆抱起来，回头看着沈钰，道：“你给我滚出去，休要踏入飘雪阁一步，别叫我瞧见你。”

    圆圆急切的看着沈钰，那人只是低着头，不敢瞧他。

    沈钰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半个字，只是转身脚步沉重的离去。

    夜里，圆圆吃过饭便想出去寻沈钰，到了前院，才瞧见沈钰就站在山门前面，一动不动的望着里头。

    圆圆连忙跑过去，一把抱住沈钰的腿，道：“爹爹，圆圆不想跟着娘亲，娘亲既然不喜欢我们，我们离开便是了，爹爹不能在这里，我也不想在这里。”

    沈钰板起脸来，严肃道：“爹爹教你这几年，你便学得这般不孝么？你可知道若非是为了生下你，你娘亲根本不会受那么多苦，也不需闭关这么多年。”

    圆圆从未见过沈钰生气，这是头一回。

    他吓得大哭起来，道：“爹爹不要生圆圆的气，圆圆知道错了，圆圆都听爹爹的话，爹爹不要生气了……”

    沈钰也察觉到自己话说的重了些，他连忙蹲下身子，将那小身子抱进怀里，低声道：“娘亲很辛苦的，圆圆最乖的，多哄哄你娘亲，她高兴了，便不会对你那么凶了。”

    圆圆瘪着嘴点点头，道：“我知道了，那爹爹你……你怎么办？”

    沈钰浅笑着抚摸他的脸颊，道：“娘亲不准爹爹进去，爹爹便在山门外等你们，圆圆若是想爹爹了，便出来瞧瞧爹爹，好不好？”

    圆圆忙点头，可转瞬一想，又道：“爹爹晚上睡觉怎么办？爹爹饿了怎么办？”

    沈钰浅笑道：“没关系的，爹爹不怕饿，山下有棵柳树，爹爹就在那里休息，不会离开你和娘亲一步的。”

    圆圆点点头，道：“嗯。”

    忽的，身后传来凤鸾的喊声，“圆圆，你去哪里了？圆圆……”

    沈钰连忙松开圆圆，道：“娘亲在喊你了，快去吧，别叫她担心。”

    圆圆依依不舍的走了进去，进了门便瞧见凤鸾迎了上来，道：“圆圆，你怎么自己跑出去了？”

    圆圆本能的往自己身后看了一眼，凤鸾循着那目光，看到了那道白色的身影。

    又是他。

    凤鸾气鼓鼓的拉起圆圆的小手往屋里去。

    两人刚进了屋，外面便传来一阵淅淅沥沥的雨声。

    圆圆连忙跑出去，果真下雨了。

    他急切的指了指前院，道：“爹爹……他……他还在外面，会淋湿的，娘亲。”

    凤鸾看着外面那雨似乎又越下越大的嫌疑，她脑海里浮现出那个白色的身影。

    想起无数个怀着身孕被痛醒时，都是他在抱着自己，轻轻给她揉揉。

    凤鸾叹了口气，摸着鼻子道：“你去取把伞给他，叫他……叫他回去。”

    圆圆高兴坏了，连忙道：“谢谢娘亲，我这就去，这就去。”

    那小小的身影，一蹦一跳的跑了出去，不过一炷香的功夫，那小坏蛋便将大坏蛋领了回来。

    凤鸾看了一眼有些淋湿了的沈钰，又看向圆圆，道：“我不是说，让你叫他回去么？你怎么……将人带回来了？”

    圆圆却无辜道：“爹爹他……原本就是一直住在这里的呀，娘亲叫他回去，不就是叫他回来的意思么？”

    凤鸾深深吸了一口气，正要发作，沈钰却低声道：“没关系的，阿鸾，你若是……不想见到我，我就站在外面，不会……打搅你的。”

    站在外面便不会打搅她么？

    她会心疼的。

    沈钰见她没有回答，便自顾自的转身要回到那雨里去。

    凤鸾一个健步上前，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