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接到张宇欣来自香港仁济医院的消息之后，蔡致良又接到了赵宝秀来自美国的电话。錘

    他们所说的是同一件事情：赵洪德住院了。

    “您别着急，我已经接到张宇欣博士的通知，没有大碍。”蔡致良说道：“我先过去看看，如果有必要，您再回来。”

    “什么叫有必要啊……”赵宝秀对蔡致良的主张很不满意，道：“你爷爷奶奶正在美国，可以帮忙照顾你爸爸，我也有空回去看看。”

    “我接到张宇欣博士的通知之后，没有立即打电话通知您，除了等待医院的诊断结果，再就是想了解这次住院的缘由，说到底还是家产问题。”蔡致良说道：“清官难断家务事，您回去也无济于事，反而让外公为难。”

    “不是已经分完了吗，还有什么财产？”赵宝秀反而有些诧异，上次分产的时候，她是完全放弃的。

    “至少还有外婆的那间屋子，随着九龙那边地产的不断开发，整条街道的价值都在飞涨。”蔡致良道：“虽然分产，但是我猜测，外公来港五十年，虽然没有大富大贵，多多少少还是有不少积蓄的。”

    蔡致良所说的外婆，自然是已经故去多年的卢妮，赵宝秀的生母。而九龙的那间屋子，代表着赵洪德来港之后最为艰难的一段岁月，也是当初一家四口遮风挡雨的地方，也是赵宝秀最为快乐的一段时光。錘

    “怪不得你小姨吞吞吐吐的，唉……”赵宝秀还能说什么呢，终归是一笔糊涂账，道：“随他们的意吧，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又何必还留着呢，只要你外公顺心就好。”

    赵宝秀如今已经释然，不再有怨和恨。

    曾几何时，她也有一个幸福的童年，虽然有些短暂，很快就伴随着弟弟和母亲的过世，迎来了继母，争吵中度过了中学时代。

    而随着结婚之后，蔡致良的出生，赵宝秀逐渐同父亲缓和了关系，但是这么多年以来，同两个弟弟的关系已然恶化，只是同小妹的关系越发亲近，毕竟赵宝茜比蔡致良大不了几岁，仿若两代人。

    虽然父女关系有所缓和，但凡是涉及卢妮的问题，始终是赵宝秀和赵洪德之间绕不过去的坎。九龙的那间屋子，一度是赵宝秀最后的倔强和自尊。

    现在随着蔡明潮的车祸，蔡致良事业的成功，而赵洪德已经逐渐老去，父女关系才算彻底和解。

    “别叹息了，跟你孙子说两句。”蔡致良说着，将电话给了早在一旁翘首以盼的蔡谔。錘

    “奶奶，我跟你说……”蔡谔迫不及待地想跟赵宝秀分享近几日的经历，虽然之前已经同方菁瑶分享了一遍。

    在他们祖孙通话的时候，蔡致良开始安排自己的行程，顺便告知蔡美琪自己的离开。

    将蔡谔送回方菁瑶处之后，蔡致良没有留下告别的时间，就匆匆返回了香港。

    当天晚上，蔡致良就出现在了仁济医院。赵洪德此次是高血压昏厥，病情已经得到控制，重点是平时的自我调理，注意情绪的调解。

    蔡致良走进病房的时候，除了赵洪德，只有赵宝茜在。

    “你……这么快？”对于蔡致良的突然出现，赵宝茜很是惊讶。

    “我就在内地谈生意，听到消息就赶过来了。”蔡致良简单解释了一下，问道：“小雅呢？”錘

    “我妈带她回去休息了，明天还要上学。”赵宝茜问道：“你妈什么时候的航班？”

    “她暂时走不开。”蔡致良说道：“我爸第二阶段的治疗到了关键阶段，很多文件需要她签字。”

    这和赵宝茜得到的消息不同，问道：“你都知道了？”

    “这里是仁济医院。”蔡致良算是默认了，道：“我本来早上就能赶过来的。”

    赵宝茜叹了口气，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看外公的意思吧，我妈说，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没必要留着了。”蔡致良道：“至于其他的，确实有必要好好谈谈。”

    “你也不要怪阿强，是我妈不让他通知你的。”錘

    蔡致良点点头，曾经一度想当面质问赵志强，赵洪德在他眼里，究竟算什么呢，毕竟赵洪德怜其孤苦，在他身上倾注的心血是最多的。

    有时候还是应了老话，亲情总是在稀里糊涂中得到永恒。

    “阿良来了……”在一阵沉默中，赵洪德睁开了眼睛。

    “外公，还有没有不舒服啊？”蔡致良关切地问道。

    赵洪德摆摆手，道：“睡久了，我得起来坐一会，缓一下。”

    蔡致良与赵宝茜合力扶起赵洪德，背后垫了枕头，让他坐起来。

    “我还没有虚弱到坐不起来的程度……”赵洪德嘴里抱怨着，却也没有拒绝女儿和外孙的好意。錘

    “你饿不饿，要不要吃些东西？”赵宝茜问道。

    赵洪德沉吟片刻，道：“我突然想吃刀削面……”

    “刀削面？”赵宝茜先是一愣，而后劝道：“这么晚了，吃刀削面不好消化，半夜又积食，你想吃面条吗？”

    蔡致良也觉得刀削面不妥，道：“您一个南方人，吃什么刀削面啊？”

    “南方人怎么就不能吃刀削面啊？”赵洪德神色黯然，也知道蔡致良说的是对的，道：“想当初，我还在一家面馆打杂，学做刀削面，能一顿吃两碗呢，你做什么……”

    蔡致良快速抓住赵洪德的手，感受着后者强劲的脉搏，才放下心来，道：“那等您出院了，我带您去北方吃正统的刀削面。”

    “我好着呢，别一惊一乍的，那就随便什么面条吧。”赵洪德甩开蔡致良的手，吩咐了一句，而后问道：“你妈近期怎么样？”錘

    “我妈当然很不开心了。”蔡致良说道：“这马上就要办婚礼了，您在这个时候把自己整进了医院。”

    “你的婚礼，我盼了快十年了，十年。”赵洪德道：“想着你就是再晚结婚，总不能比你爸还晚吧，没想到啊……”

    “那您可要尽快好起来，也帮我规划规划。”等赵宝茜离开后，蔡致良道：“夏威夷的风景不错，我陪您四处转转。”

    “等你结婚的时候，我带你外婆，阿强他们过去，也沾沾你的福气。”赵洪德道：“近段时间时常听到你的消息，那可是渣打银行啊……”

    “那要不要把你的积蓄从汇丰银行取出来，存进恒隆银行？”蔡致良问道。

    赵洪德笑着点头，道：“行，我改天去汇丰查查一下我的账户还有多少。”

    蔡致良笑道：“都已经多的数不清了吗？”錘

    “就是一些股票，汇丰银行的，那会儿很时兴，你大概不了解。”

    赵洪德却是叹息道：“养儿防老，养儿防老，其实在他们姐弟四个当中，我现在最不放心的就是你大舅了，想给他在留些体己钱，等你有了孩子，可能会理解，虽然这对其他的孩子不公平，但谁又说的清呢。”

    蔡致良不知道，如果赵宝成听到这番话，该是一个什么样的反应。

    “我以为您会多留些财产给小姨？”这倒是出乎蔡致良的意料，道：“您可以跟外婆商量商量。”

    “要是能商量出结果，就不会闹成现在这样了。阿茜只是看着柔弱，却很有主见的，在经历失败的婚姻之后，只会更加坚毅。阿成就不同了，太冲动，总想着坐收渔利，却只能做鹬蚌。”

    赵洪德说道：“九龙的房子已经在处理了，就平分给他们吧，否则往后也难安宁，你看，对你妈就不公平。”

    蔡致良说道：“既然您这么安排，我就不再插手了。”錘

    “有什么计划，说来听听？”赵洪德倒是有兴致。

    蔡致良道：“就像阿强的咖啡馆一样，注资扩张呗。”

    赵洪德道：“你可知晓，因为丽晶酒店的事情，你二舅觉得你人前一套，背后一套，觉得你妈还是放不下怨恨，鼓动了你外婆。”

    “二舅妈想要公平的机会，我给了，只需要他们用点心就好，但她没有珍惜，我是不可能让丽晶酒店去迁就她的。他们的公司需要规范化，不能老这么糊弄，关键时刻总掉链子。”

    蔡致良道：“以前我妈说，就不能让大舅沾太多的钱，否则就容易出事，但是大舅妈的脾气也太暴，自然也就没有越过大舅，去注资二舅的公司。看来，外婆更心疼二舅。”

    更关键的是，他们舅甥之间也没有太深的感情可言，现在需要为赵洪德考虑，让他能够安享晚年。

    “自古父亲重长子，母亲爱幺儿，没什么奇怪的。”赵洪德叹道：“就当是天意吧。”錘

    “那我让韦敏联系您，至于公司往后如何管理，您跟他们谈。”蔡致良建议道。

    “也行，下周吧。”赵洪德点头，一周后就能出院，道：“你不多留几天？”

    “再有两个月就结婚了，哪里有空闲时间？”蔡致良道：“让您陪我去夏威夷，还不乐意。”

    很快，赵宝茜带回来三份葱花鸡蛋面，蔡致良虽然不饿，却也没有拂了她的好意。

    等到赵洪德再次睡下，蔡致良方才离开，而后跟赵宝秀通报了赵洪德的状况，以及两人的对话内容。

    赵宝秀沉默了很长时间，道：“能帮就拉一把，你外公年纪大了，顺心就好。”

    蔡致良也就没再说什么。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