樾震行急吼吼来，说的是要人要说法，实际上他是来确定柯城主到底有没有突破大能的，否则在他眼里鱼大强那不过是一个小毛贼，根本不值得他出面，可是观察了好一会儿，对方看出来他突破了，他却还是看不出来对方怎么样。

    出师不利，樾震行又不好立刻动怒，毕竟手下告诉他柯城主有极大可能已经突破大能了。

    大能与修者之差距，这么形容，修者巅峰可以举起一块石头，那么普通大能就能举起十座山。

    樾震行只能忍着气，继续拿鱼大强作筏子，道：“樾某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只是想与城主讨个人。”

    柯北桥敲了敲椅把，道：“哦？讨人？那人姓甚名谁？不知副城主说的那位年纪如何，家又住何方？”

    樾震行噎了下，他还真不知道那个坑了他家鹿马跟副司的人姓甚名谁。

    但是这会儿看到柯城主几乎明晃晃的维护时，他突然就反应过来，那个人是真的不简单，不简单到柯北桥那么一个骨子里傲气不行的人，都抢着使尽手段要人。

    既然这样，这个人绝对有大用，想想最近闹得最凶的也就是落水镇的灵丹妙药了，那个人未必不是与之有关。

    樾震行想，就算要不到人也得弄清楚那人作甚的，吃不到灵丹妙药这场造化带来的肉，也得捞口汤。

    但是，还真不知道那个混账叫什么。

    这个就要感谢鱼大强的胆小了，他干坏事，尤其坑鹿马的时候，特别怕被人认出来有麻烦，所以全程蒙了脸，背着云熙出城时，也是蒙了脸，回头坑云岫时，也是把自己脸抹黑，所以樾家人愣是没把胆大包天的蒙面人跟乡下小子联系在一起，自然也查不到姓名跟归去来处。

    就是今天进城，鱼大强跟栯阳两个人也做了许多伪装，一路过来有心人最多也只看到半张脸，明天只要柯城主跟云岫闭嘴不找茬，鱼大强照样能大摇大摆出门，没人会把他跟今天惊动整个渔阳城势力跟守卫的奇人联系在一起。

    柯北桥知道来龙去脉也还是云坊书局那边给的消息，更有柯家堡的人阴差阳错被卖鹿马这事，还有就是鱼大强破坏了城门，一开始就引起了柯城主的注意。

    樾震行脸上有些挂不住，道：“城主这就没意思了，咱们也别兜圈子了，今日城主带回来那人，还请城主交出来，给越某一个交代。”

    柯北桥冷笑道：“本座若是不让呢？莫说他是否真的有本事伤了你家鹿马和总司，就是真的，又能有破坏城门的罪过大？破坏城门何等大罪，那人早就被拉下去处刑了，具体结果，唐统领？。”

    柯北桥歪头看了眼旁边的侍卫统领，那统领正是之前被鱼大强交易鹿马的那位，只见他面皮不动，僵硬道：“回城主，已经处以极刑，扔进了万鬼窟。”

    柯北桥轻飘飘得“哦”了一声，又回头看樾震行，道：“你听到了？还有什么问题？还是你想进门搜一搜？”

    樾震行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在说谎，可偏偏有没办法证明他说的假的，进门搜什么的就撕破脸了，而且就算进门搜了，他也不认得人啊，总不能说，我还要求你们家所有人跑起来，谁跑的最快谁就是那个人吧？

    具体前面二位正副城主争锋相对你来我往了哪些内容不重要，总之新鲜出炉的无泱先生还是很满意自己的新住处的，竟然也是一座小院子，比他们在落水镇买的那个还要大点，东西有三四间厢房，院子也很大，当间很大的一棵榕树，周围被划了七八块花圃，里面种满了花草，有些还是灵植。

    栯阳在外人面前总是微微落后于鱼大强的，不过这回显然她也是满意，左右瞧瞧，步子轻快得时不时跑到鱼大强前面。

    管家是老管家，一路跟着柯北桥从主城下来的，也姓柯，脸上皱纹不算多，法令纹很深，头发花白，太阳穴外突，是个上阶初级的修者，脾气硬朗，最是维护他家大人，所以对鱼大强这个刚刚有出言不逊嫌疑的没什么好印象。

    心里好气为什么要把这么好的了落霞院给这个小混蛋，就算是个人才，也是个偏才，说不定还是吹牛的，过几天且看他能再装的下去。

    “无泱先生。”柯管家对于他家大人决定的事，还是敬重的，心里咆哮一万遍，到了明面上还是很给面子的，“这个院子便是落霞院了，若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只管说，让人重新布置。”

    “可。”鱼大强还在高冷中。

    “那就好，那先生先安顿，稍后便让人准备洗漱饭食。”

    装，你接着装，老夫倒要看看你能装多久。

    柯管家离开后，鱼大强就松了口气，然后昂着脑袋对栯阳道：“怎么样，你男人能干吧？”

    栯阳正蹲在一个花圃前看一朵看了蓝黑的鱼尾状花瓣的花，闻言道：“你也悠着点，吹过头小心到时候丢大人。”

    鱼大强摇头晃脑得摊在榕树底下的躺椅上，道：“怕什么，他只要翻译十本书而已。”接着他看了一眼人合抱的榕树，道，“这是榕树？”

    栯阳看了一眼道：“对，怕是有几百年的年纪了，难得你还认得，若水国的榕树不多的。”

    鱼大强愣了下，道：“那场梦里有啊，跟这个几乎一模一样呢，你忘了？”

    栯阳翻了个白眼，道：“你忘了那里面我唯一的角色就是盲眼少女？根本看不到，等下，一模一样？”

    栯阳站了起来，盯着榕树不知道想什么。

    鱼大强撇撇嘴道：“也不是完全一样啊，这个好像粗了很多，不过同样往左边弯的，两个主分叉，东西反方向伸展。”说到这，鱼大强突然坐了起来，有点紧张道，“咱们不会又在梦里了吧？”

    栯阳在他躺椅边坐了下来，道：“不在，但这棵榕树可能有问题，咱们梦里那个盲眼少女的故事，可能真的发生过，就发生在这棵榕树下，只是不知道现实里最后是什么结局，等有机会咱们可以查查这个院子，在建立柯家堡以前，这里是什么地方。”

    鱼大强有些走神，盯着榕树瞧。

    栯阳奇怪道：“你在看什么？难不成是害怕了？要不要换个院子？”

    鱼大强语气难得有些飘渺，道：“那场梦里，我看着他们互相换着几乎所有的角色，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就是再也看不到你，后来我梦也梦不到你的时候，想着如果还抓不住那个梦修，我就真的去把梦里所有东西毁了，头一个想的就是砍了那榕树，也不知道那时候我砍了树，这树还在不在。”

    栯阳怔了怔，心里酸酸的，握着他的手道：“鱼大强，那场梦醒来我是不是一直忘了告诉你，你真的很坚强，也很聪明，大智若愚的那种。”

    鱼大强恶补知识，但偶尔文化赶不上，道：“说我聪明就聪明，非带上愚作甚。”

    栯阳：“当我没说。”

    当我白感动了。

    “你干嘛？”鱼大强本来想拉着栯阳一块躺会儿的，结果栯阳头一甩继续蹲花圃边上看花去了，“那花花草草有什么好看的？”能有我好看？

    栯阳头也不回道：“你不是想赚钱？”

    “啊，想啊，我工钱一个月一千呢。”

    “不想要外快？”

    “？”鱼大强眼睛亮了，立马跳起来跑过去，陪着栯阳一块看那黑黑蓝蓝的话，“这个花值钱？”

    鱼大强脑子里已经瞬间有了一百种偷花出去卖的方案，然而，

    “花本身是值钱，但值不了太多钱，只有做成丹药才真正值钱，这峦尾花可是千机丹的主要材料。”

    “千机丹？”鱼大强眨巴眼道，“哦，就是那个下品毒药，中品是补药，上品活死人肉白骨的灵药，极品就是进阶圣药的千机丹？”

    栯阳从来不怀疑鱼大强的记忆力，只要他想记，栯阳保证他能还记得她第一次到鱼家村时的双丫髻绑了几道红绳。

    “对，就是那个，下品千机丹都是一瓶几千晶石，中品就上万了，上品几十万都不定买的到，极品可就真的是有价无市，你赶紧回忆回忆炼丹步骤，待会地咱们炼着看，我看过了，这个院子里大多数都是可以用来做灵植入丹炉的，你要好好炼丹，可别再炸炉了。”

    栯阳一直以为落水镇上鱼大强炼的第一炉丹药炸炉了，炸的“炉”连灰都不剩。

    从某种方面来说，炉子确实是“炸了”。

    鱼大强兴致缺缺，“哦”一声懒洋洋又躺回去了，他喜欢不劳而获，不喜欢亲自动手什么的。

    “你还不乐意？哎呀，话说回来，你不乐意也是正常的，毕竟上次让你炼的百福丹是最基础的祛病丹药，你都炼不好，千机丹更难，你肯定也是失败的。”

    鱼大强脑袋一扭，瞪着栯阳，哼哼道：“老子天资卓越，什么狗屁千机丹，能拦得住老子？”

    “那是试试呗。”栯阳无所谓道，“无泱先生。”

    无泱先生直了直脖子，道：“先生自然是先生，没什么不会的，我可是最厉害的幕僚。”

    ——

    樾震行脸色冷的可以，一路回到家，正好碰上大儿子跟二女儿在打嘴仗，为的就是谁更有资格获得那灵药，不知怎么的，最后两个人联合起来炮轰一直没吭声的樾棱。

    话里话外就是樾棱已经是个废物了，没必要浪费灵药，至于樾灵，那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的。

    樾棱看了一眼坐在主位上运气的父亲，轻飘飘道：“倘若我能凭着灵药恢复灵根呢？那么便是再无灵药，十年后，怕是也不定比兄姐差什么了。”

    樾棱的灵根是少有的单系亲水灵根，基本上只要她安心修炼关于水属性的功法，也还不能到大能。

    樾棱刚出生时，主城就来人想把人带回主家陪养，樾震行有自己的心思，没放人，樾棱出事前，一直都是他的骄傲之一，便是主家的人也要看在他可能会成为一个大能父亲的份上，对他客气。

    可是樾棱出事后，主家态度就微妙的变了，直到樾棱回来，彻底废了，主家就堂而皇之派了他的对头来巡察。

    所以听到樾棱这么说的时候，心头动了下。

    樾婳走的是端庄大方的路线，就是跟她哥哥争执也是要风度的。

    这会儿看到父亲动了心思，想起来自己缩在妹妹光环阴影下的日子，立马道：“妹妹说的没错，万一这真的有用呢，爹，虽然之前那么多的天材地宝对妹妹也是于事无补，但是这灵丹定然是旁的比不来的，为了妹妹，就是浪费一颗两颗都没关系的。”

    樾震行皱眉，倘若真的没用，那这两颗丹药可就白费了，不如给了大儿子二女儿进阶，毕竟后者是差不多是能肯定的效果。

    大儿子樾飞是个暴脾气的人，立马道：“樾婳你胡说八道什么？灵药给一个废物你怎么想的？”

    “够了！”樾震行拍了一下桌子道，“都滚回去，再闹腾全滚出樾家去。”

    樾棱握紧了手心里的帕子，低着头不知道想什么。

    其他两个人也闭了嘴。

    樾灵又正好摇啊摇得从外面逛街回来，嗯，今天收获很多，买了芙蕖味的胭脂，喷香的烤鸭，李记的竹叶青，张记的衣服，最好的就是柯叔那边讨来的护身符。

    后面跟着的三兄弟也心情不错，跟着摇头晃脑，摇摆进了大门。

    “咦，今天有聚会？人这么齐？”樾灵路过前厅时看了一眼里面的人，没在意什么气氛，道，“哦，我那继母不在，那肯定是没有了，哎，爹啊，要是有的话，记得喊我，我最喜欢热闹了。”

    “滚！”樾震行从牙齿缝里憋出来一个字，威压突然释放。

    兄弟三人噗通跪在了地上。

    樾灵感觉到了压力，但还能顶着，知道她爹这火不是真的对她，便一点不在意得挥挥手道：“好嘞，女儿这就滚了。”

    扶起来三兄弟，四人组就往后院走，走了两步，樾灵又回头道：“爹，女儿今天乖吧，那下个月零花钱就别克扣了呗。”

    “滚——”

    樾震行砸了两个水杯，樾灵才悻悻得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