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空落落，岁月去堂堂。

    农历新年，深深的扎根在每个人的心里，据有着无比重要的地位。

    对裴清而言更是如此。

    下午两点，他跨上共享单车，篮上架固好两个大大的礼盒，背后背着鼓鼓的双肩包，从天地花园小区出来，骑上去往东站方向的寻常柏油大道。

    后天就是除夕了，东站北广场的两侧灯柱都挂上了灯笼，灯笼下边挂着倒福，一副气派堂堂的新年新景象。

    等到晚上天暗后，这里的景象会更加的炫耀多彩，不过裴清可不会为了这个多待一晚上，他还要赶动车回家呢。

    过安检的队伍排得很长，裴清从地图软件上提前浏览到了东站里的人流情况，给自己留了足够的进站时间。

    拎着两个精美礼盒的裴清嘴角微翘，微妙的神情流露出他此刻的心情，他在回味昨晚的约会，心情愉悦。

    他手上拎着的当然就是今早去商场买的年货咯！

    有点奇怪，又有点合理，他一个高中生回家还要买什么东西吗？不应该是人回去就行了？

    裴清已经能想象到，回家后阿嫲给自己的数落了，不禁自娱自乐的笑了起来。

    确实，他才是个高一的学生而已，回家过年还要给家里人买年货，怎么看都显得过于早熟。

    可是这早都已经是他的习惯了，回家过年不买点好东西回去的话会让他觉得心底空了一块。

    而且，这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在过年回家的时候给奶奶捎带年货，想想她老人家笑得合不拢嘴的开心样子吧！

    排站在安检队伍后面的裴清傻笑起来。

    哪怕宁市与家的路途只有七十公里，哪怕离上次见面的时间间隔也都不过一个月，但这些都丝毫减消不了裴清热烈的归心。

    旁边，悄悄偷看的妙龄少女犯了难，她在想，自己要不要提示一下这个小哥哥，他该往前走了呢？

    ——

    只一小时，都不到的路程，却让裴清的心情间歇性平台、持续性走高，高涨难落，激潮澎湃。

    动车三点发车，三点四十七分抵站，今天下午来接裴清是他爸，而不是他的发小曾俊。

    时空是闭合的曲线，半年前，为了踏上高中求学路而第一次离家如此远如此久的裴清，是他爸送他去的车站。

    今天，他回来了，同样是他爸到车站为他接风。

    “爸！”

    裴清招手，在周围人略带异样的眼神倾斜中，他迈着长腿加快脚步，走向停靠在路边的黑色豪车的左后车门，侧面刮来的冷风让宽松的薄棉裤腿贴紧了他的小腿，将他的身材衬得更笔更直。

    样貌优异，家境优渥，天生的宠儿也不过如此。

    别说现在的他还智力超群。

    “嚯，阿清啊。”见到儿子的裴清他爸喜笑颜开，弹开指间的烟头，他在这等了有段时间了。

    裴清驾轻就熟，把背包和礼盒都放到了后备箱，动作干净利落，对自家的车辆再熟悉不过了。

    他爸觉得新奇：“咦？买了什么？”

    “回来过年就买点东西哦！”

    用白话和老爸交流的时候裴清最显自在了，从小用到大的语言可不是半年不用就会生疏的，反而在脱口的时候会感受到无比的亲切。

    “还知道带东西回来了？”

    裴清他爸的语气从新奇变成了惊讶，好像有多不可思议似的了。

    “买就买了，有什么好说的。”裴清摊摊手。

    他爸笑着，嘴角的弧度带起了眼角的皱纹，感觉自己儿子是越来越懂事了。

    哎，我的大崽儿都十六岁啰！

    前方，红灯高亮，绿灯偃熄。

    裴卓瞥眼，含笑摇头。他透过右边的后视镜，看到儿子有着俊俏后生的刀削面庞，有剑眉也有星目，凌乱撇顺的中分像极了自己年轻时向往的香江男星。

    仿若前尘再现，上一眼还是穿着开裆裤蹒跚学步的稚嫩童子，眨眼再望，就已经长成俊气十足的后生仔。

    儿子的样貌有自己的影，但长得更像……谁呢？

    裴卓难忍喟叹，双目出神，怅然若失。

    “爸？走喂？”

    后方车辆已经鸣了两声笛，再加上儿子的声音，裴卓回过神了。

    他嘿嘿笑着，赶紧就发动了车子。

    裴清张望着蓝白色的路灯杆子，上面挂着形色一致的灯笼，街道红成了喜庆的一片，节日氛围处处流溢。

    他收回视线，随意说道：“怎么不走江滨那条路走红绿灯？”

    阳县这么个开发程度不算高的县城，红绿灯哪是处处都有的，而为了省去等待的时间，裴清通常都是能绕则绕，多开一会都没关系，纯粹的不想停下而已。

    “都一样都一样，差不多。”他爸笑笑呵呵的，也是随意的回答。

    裴清点着头，过会，又问：“那后天，阿姨在我们家吃饭？”

    后天就是除夕夜。

    “噢！你阿姨啊，她呢，呵呵，已经搬到家里住了。”

    裴清噢了一声，显得不惊不讶。

    他爸耳朵动了动，不禁扭过头去看。

    裴清特意提醒自家老子：“看我做什么，看路。”

    他爸：“……”

    好吧，他如果不表现得平淡一点，好像不正常的就是自己了。

    ——

    画面流转，环城北路，熟悉的街道，熟悉的楼栋，熟悉的邻居，裴清到家了。

    回到家，踏过自家门槛走进一楼，裴清边给他爸拉开门板，边隔着一层楼，朝楼上大喊：“阿嫲！我回来啦！”

    “乖孙回来啦？”

    他奶奶好像也知道他爸这趟开车出去是接的谁，闻声马上就从二楼坐电梯下来了！

    老人穿着厚重臃肿的喜庆红新衣，从上到下都穿得暖暖实实，见到自己的孙子，她高兴得舞起手来。

    裴清知道她老人家眼睛不好，走近后俯下身给她瞅瞅这瞅瞅那，老人又摸脸又摸耳朵的，开心得像个孩子。

    一同陪老人下来的，还有林阿姨。

    “阿清回来了？”

    林姨笑容温婉，初时的少了几分拘束，现在，裴清能看得出她身上多出来的自然，以及沉淀。

    也许这就是要当母亲的人吧，裴清不禁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