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安暗自舒了口气，这次结案演讲，顾黎还算配合，他也没有“语出惊人”，让人下不来台面。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说的话，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不过，无论哪种，只要顺利结束就好。常安如是想着，眼底漾起浅浅笑意。

    二人走出公安局大门时，已临近傍晚。暖黄色的夕阳洒遍了整座城市，让人看来，有种温暖的感觉。他就站在马路边上，阳光笼罩着他，遮掩住了他原本的冷寂。

    常安拦下了一辆出租车，二人上车回家。

    顾黎双手环抱在胸前，半眯着眼，靠在车上。原以为会是一路沉默，可车还未开出多久，顾黎就开了口：“今晚，我要吃鱼，很多鱼。”

    “嗯？”常安像是没听清，又问一遍：“你刚刚说什么？”

    “我——要——吃——鱼——”顾黎睁开眼，半侧过头，一字一顿道。

    他的语气淡淡的，让常安想到了之前他对她说的那些毒舌的话，心里有了些许起伏。

    似乎，自己在与他对话时，总会被他噎地说不出话来。好不容易逮到了机会，常安不想就此放过，于是学着他那淡漠的语气说：“凭什么？”

    “我今天的表现不好吗？”顾黎凑近她，出租车的地方就那么大，常安根本无处躲闪。

    他继续道：“表现的好，不应该有奖励吗？”

    他温热的气息落在常安的脸上，让她脸颊两侧微微泛红。俊美的脸，离她很近，几乎贴近了她的鼻尖。而美色当前，常安根本没有思考能力，重重点了点头。

    顾黎在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后，直起身子，离她远了些。微侧过头，望向窗外，像是奸计得逞一般，嘴角露出狡黠笑容。

    常安望着他，只见他笑容满面的，突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又一次，她被套路了。这一局，自是不用说，常安妥妥的完败。

    常安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愤愤道：“顾黎，你……故意的。”

    “兵不厌诈。”顾黎说着，笑意更显明媚。

    车在小区楼下停了下来。两个人下车后，常安没有上楼，而是拉着顾黎一道穿过了一条马路。

    顾黎问：“我们要去哪里？”

    常安没有回答他，而是自顾自走着。大约又走了两分钟，她停下脚步。顾黎在她身侧站定，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农贸市场这几个大字出现在了眸中。

    常安笑容和煦道：“你不是要吃鱼吗？我们去买食材。”

    说实话，顾黎长这么大，还真没进过这种地方，他淡淡开口：“你快去快回，我在门口等你。”

    “你不进去？”常安看着顾黎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微妙，于是逗他：“那好吧……看来，今天某人是吃不到鱼了。”

    说完，她还露出一副惋惜的表情，转身就往回走。

    “好……好吧……进去吧。”顾黎皱着眉，抬步走了进去。

    常安看着他的背影，笑容渐渐浮在脸上。这一次，总是她赢了吧？成功扳回一成，常安别提多开心了。

    她哼着小曲，笑靥如花，蹦蹦跶跶进了农贸市场。而一旁的顾黎，则是阴沉着脸，剑眉微蹙，脸上写满了复杂神情，那是一种典型的嫌弃的表情。

    常安看到顾黎吃瘪，心情大好，径自去摊位上买食材去了，而顾黎则一直站在门口处，举步维艰。

    当她拿起一把青菜，想问顾黎要不要吃时，才注意到他根本没跟上她的脚步。她转身寻找着顾黎的身影。不过，她只是回眸一望，就看到了那一抹颀长的身影，

    找他，似乎并没有什么难度。就算农贸市场里熙熙攘攘，人群纷乱繁杂，可他总是最亮眼出挑的那一个，让人无法不注意到他。

    常安笑着跑到他的跟前，明知故问道：“怎么不走？”

    顾黎没说话，只是赏了她一记白眼。

    “只是买个菜而已，你的表情……用得着这么视死如归吗？”常安打趣他。

    说着，就拽着顾黎，往生鲜区走去。他的眉宇渐深，嫌弃的意味似乎更加明显了。

    他喜欢吃鱼，但……好像不喜欢闻到鱼腥味。当走近鱼贩的摊位时，他下意识抬手，捂住了鼻子。

    常安自然是看出了他的神情，但她径直忽略了。毕竟……难得能看到他这个样子，不是吗？

    常安不管他，拉着他走到一个鱼贩处，指着放鱼的鱼缸问：“老板，这鱼怎么卖啊？”

    老板笑着回答：“十块钱一斤，小姑娘，要不要来点？”

    “这鱼新鲜吗？”常安凑近看了两眼。

    “保证新鲜，都是今天刚运来的。”

    “那就给我来一条吧。”

    “好嘞。”鱼贩将鱼放在称上称了称，“三斤八两，一共38。”

    “老板，便宜一点吧？”常安开始和卖鱼的老板讨价还价。

    “姑娘啊，我给你的都是实价，最低了。”

    “三十，三十卖不卖？”

    顾黎扯了扯常安的衣角，凑近她：“不过几块钱的东西，为什么要讨价还价？”

    常安刚想开口解释，可还不等她张嘴，已经看到顾黎掏出了钱包，递了一张一百的过去。

    “好嘞。”鱼贩笑眯眯地接过，又从自己的腰包中掏出了零钱，递给顾黎。

    顾黎看着他手上还有残留着之前杀鱼时留下的血迹，就连钱上也黏着鱼鳞，他嫌弃到了极点，本能往后退了一步，“不用找了。”

    常安和鱼贩两个人听着他的话，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应。鱼贩笑得欢乐，而常安则是一脸惊讶。

    “不！他不要，我要，给我吧~”常安讪讪伸手去拿，虽然这也不是什么大钱，可随意挥霍可不是她的风格。

    常安拿过钱，拎起放鱼的袋子，然后潇洒转身，走了没两步，就将手中的袋子递给顾黎，“呐，拿着。”

    “为什么要我拿？”顾黎的脸上写满了抗拒。

    “是你要吃鱼的。”常安耸耸肩，一脸无辜地说。

    顾黎伸出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拎过它。鱼离开了水，只觉不适，扑腾着在塑料袋中跳动了两下。

    它的这一动作，居然让他也抖动了一下身子。常安很惊讶，毕竟，他面对尸体时，表现都是漠然的。就算再血腥，再恐怖，他也是面不改色，波澜不惊的。

    眼下，不过是小小的一条鱼，怎么就让他变了样子呢？

    “你胆子也太小了吧？哈哈哈……”常安想到这儿，大笑了起来：“你不是最喜欢吃鱼了吗？怎么还怕它吗？”

    似乎，自从进了农贸市场以后，常安就没少嘲笑他。

    顾黎剜了她一眼，“我只是喜欢吃，没说过我喜欢活的，两者并不冲突。”

    常安摊了摊手，做了一个无所谓的表情。不过在看到他脸上阴沉的神色时，常安很识相地闭上了嘴，克制了一下嘴角的笑意。

    而后，他们又去挑了一些蔬菜，顾黎就安静地站在一旁，充当“提菜工具人”。

    他看着常安为了一两块钱和摊贩们讨价还价，再看看人来人往的人潮，眼前的一切，让他有了一种生的气息。

    这是他长这么大，为数不多的一次，感到他还活着，很鲜活的活着。

    嘈杂的人声，喧闹的市场，平凡而又琐碎的生活日常，似乎这样的人生也不错，他脑海里突然蹦出这个想法，嘴角也慢慢染上了笑意，渐渐地，他不再抗拒农贸市场里的一切。

    很快，二人就挑了很多食材，于是，两手空空的来，满满当当地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