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提娜还是有些难以置信，明明她都已经做好一切心理准备了：“你当真记得？记得什么？”

    墨岚看着克里斯提娜满是急切还带着一丝丝惶恐的目光，同样情不自禁的想起自己所经历的一万年前的短暂时光：“至少有人在塔牢里跟我说能和我死在一起她很知足这事，没有忘。”

    那时候的克里斯提娜被关在王城山上的塔牢之中，作为诱饵等着墨岚上门。在墨岚血染山路，杀穿了四大守卫终于走上塔牢，却被更加众多的魔法师围困的时候，他记得克里斯提娜曾对自己说：

    “谁稀罕什么公主的位子！”

    “那群视人命如蝼蚁的蛀虫们，我不屑与他们为伍！”

    “我也有心中坚持的东西，我也有自己的骄傲！”

    她说她短暂的十几年人生的所有努力，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认识自己。

    克里斯提娜的俏脸“腾”的红了起来。

    她竟然不知，原来作为血界界壁的器灵这种存在还可以脸红，可她明明听见自己本不该存在的心跳此时如同擂鼓般巨响。

    他竟然真的记得？

    血界的所有史书之中都已经没有对血界建立之前的往事的记载，克里斯提娜只存在于几个大贵族的记忆之中。可是，说出那话的时候那里可只有自己和该隐而已，所以他确确实实是记得的？

    问题是，他既然记得这句，那是不是也记得自己后来……

    “很抱歉，过了这么久才来得及唤醒你。”

    从一万年前回来之后，墨岚曾经问过德古拉克里斯提娜的状况，可那时候的他毕竟还弱小，没有能力在血界界壁中唤醒克里斯提娜的本源。

    之后墨岚就已经安排德古拉去筹备晶石等各种能为克里斯提娜养分的物资，只是没想到最终成功唤醒她竟然是在五年之前，两人的初见也完全不怎么美好。

    克里斯提娜毕竟不是娇羞可爱的苏忆水，她是万年前的王国第三公主，是被当做女王继承人培养的一代英杰，刚刚的失措过后，她已经找回了自己的状态。

    “无所谓了，反正我也没有意识，一万年还是一百年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影响，倒不如说醒过来的时候我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

    赤色帝国城前，面对不可能抗衡的天使，克里斯提娜决绝赴死，从未想过自己还能够睁开眼睛。虽然一万年都已经过去，早就已经沧海桑田，但她实际上仍然是那个十七岁的潇洒少女，英姿飒爽。

    “赤色帝国都已经被你发展成血界了，这些年辛苦的应该是你。”

    虽然其实墨岚也没做啥，但是当初    血界崛起确实是该隐的功劳，克里斯提娜面前墨岚也没必要多说：“说到血界，走，带你去个地方。”

    “啊？”

    克里斯提娜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墨岚拉着御空而起，一直飞到血界的祭坛山顶。

    祭坛山，是整个血界最高的一座山峰，就在血界荒野的边缘。站在这片山峰，可以放眼望见大半的血界，星星点点的灯火汇聚成海，夜如白昼。

    墨岚曾经来过这里，正是救援尹天灵的那次。不过上一次过来的墨岚实在弱小，他甚至无法飞行，只能在祭坛山的漫山荆棘之上一步一步踩过，留下殷红的血。

    那时候的他还真是无比狼狈，不过好在，那也是他最后一次在整个血界面前无比狼狈。

    “在黑金府邸的窗户里能看见什么，从这里，正好能看见整个血界。”

    克里斯提娜完全僵住了。

    这就是，如今的血界么？

    重生五年，克里斯提娜其实走过很多地方，她去过各大贵族盘踞的核心区，也走过无数平民生活的普通区域。甚至于鱼龙混杂的血界荒野，她也一处一处看过很多地方。

    但是，如此这般宏伟壮阔的景象，还是第一次看到。

    就在这一瞬间，克里斯提娜不可控制的想到了自己当初和该隐、切羽等人一起守护的城池，想起了身后的万家灯火，想起了面对不可抗拒敌人时候的决绝。

    刹那间久远的记忆弥漫心头，克里斯提娜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湿润。

    “这就是……你一直守护的世界么？”

    “是我们一起守护的世界。”墨岚并排和克里斯提娜站在一起，身上的红衣微微抖动，展开一个有些潇洒的角度。

    “血界原本就是由赤色帝国发展而来，若不是你当初将整个防御魔法固化成界壁，我也没有那么容易创造出血界。”

    血界和其他几界可是不一样的，作为被神明诅咒的一界，血界永诀于光明，无法在阳光下存在。若没有克里斯提娜牺牲自己成就界壁，就算墨岚手握立界之基，也无法这么快将血界建成。

    克里斯提娜转过头，看着墨岚的侧脸，只觉怦然心动。从该隐到墨岚，其实克里斯提娜是有一些陌生的，昔年该隐那样灵动的翩翩少年，眼角眉梢满是温柔和调皮，如今的墨岚位高权重，似乎在哪里都是板着脸，透着满满生人勿近的气息，任是谁也很难将差别如此之大的两个人联系在一起。

    但是如今，她却透过墨岚冰冷面孔上和从前并不相同的刀削棱角，找到了一直以来自己最熟悉的东西。

    “波米要是能看见这一切，也一定会很开心的。你既然复苏了我，那她？”

    墨岚的表情有些尴尬，刚刚雀跃的心情瞬间低落一些：“始祖一族……全部力量都已经融入我身，他们的一切痕迹都已经不复存在。”

    波米也是为了墨岚而死，墨岚自然不会忘记自己这个妹妹。和波米相处的每一天也都是墨岚亲自经历，但凡有半点可能他都会想尽办法。

    但是，他已经知道所谓的“该隐杀兄弑父成就罪恶始端”是个什么意思，在一万年前的最后，亚当死在他手上的时候，就告诉他始祖一族的力量由亚当之下就已经分散。

    而最后，亚当主动死在墨岚手上，就是希望他重新将始祖一族的力量汇聚，走出完全不同的通天大道，打破瓶颈，守卫整个人界。

    “是我对不起波米，没能保护好她，我不配做她的哥哥。”

    “不是的。”克里斯提娜立刻将墨岚打断：“我们这些人跟着你，从来都不是为了你的保护，我们是你的战友，不是你的拖累，你的梦想就是我们所有人的梦想，能够为你的梦想奠基，是我们所有人的愿望。”

    墨岚看着目光坚定的克里斯提娜，一时竟然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总是觉得无法面对克里斯提娜，心理一直带着紧张。一万年前的任务他根本没有完成就仓促离开，总觉得是自己对不住所有人。

    但是，是他忘了，他重复的是该隐昔年已经走过的巅峰路，从亿万年前至今，该做的每一件事，该隐都没有落下。

    还想继续说什么，墨岚提了一口气，却被突然出现的苏子墨打断：“墨岚，回来再叙吧，我实在等不下去了。”

    ？？？

    墨岚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苏子墨：“有事？”

    苏子墨钢铁直男，不太能理解墨岚的风花雪月：“天界来人了，我刚刚就想回报给你，结果你从黑金府邸都直接跑这来了，一会儿不一定干点啥，我有点不耐烦。”

    墨岚真是好想狠狠踹他一脚。这么没有情趣的男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好吧？他和克里斯提娜氛围多好啊！你这突然出现算怎么回事？好像我要做坏事一样。

    我需要么？我要是需要，一万年前我就做了！！

    克里斯提娜明显被苏子墨那一句“不一定干点啥”影响，有些娇羞的低下头，更是让墨岚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他终于还是一脚踹在苏子墨屁股上，一点没留情面。苏子墨和他关系斐然，不拿他当领导，他也没必要和苏子墨瞎客气，不需要忍着自己。

    “天界谁来了，米迦勒？”

    “那倒不是，不过也自称是光耀殿的人，元帅觉得自己接待不好，让我叫你回去。”

    “光耀殿？光耀殿除了米迦勒还有什么人会过来？走的公开途径？”

    “不是，没有文书，私下过来的。其他几界目前还不知道情况，看你想不想给捅出去。”

    人界偷偷摸摸来的我干嘛给捅出去……墨岚倒是有些兴趣了，光耀殿派人，偷偷来找自己，难不成是西西里？

    “有说什么事么？”

    “就只说向你表示祝贺，也没说旁的什么。你要是实在不想见他我就替你给他打发了，还你俩二人世界。”

    苏子墨也看出自己不受待见了，好像墨岚的目光不大对。要不，他跑了算了？反正话带到了，你自己不想见天界的人，怪不得我吧？

    苏子墨这么说克里斯提娜哪里还待得住：“别，正事要紧，先去看看情况吧！我陪你一起去，至于咱们，来日方长。”

    墨岚看了苏子墨好一会儿，才终于压住自己想暴打他一顿的心思，点头道：“嗯，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