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羊们把自己的第一个会议叫做第一次绿洲会议。

    第一次绿洲会议得以确立了一个人文概念，这个概念被六个旧绿洲所确定，并被新绿洲所接受。

    这个概念其实并不是独创，而是潘羊人在生活之中早就有的习俗，只是先前他们就这么过着的，遇到了狗头人的社会以后才惊讶地发觉，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另外一种过法。

    这个概念的确立，对潘羊们来说，影响不大，主要是给那些潘羊的农户们的。

    第一次绿洲会议具体政策下来的第五天。

    七号绿洲，巴巴托斯与一些老资格的潘羊人讨论了起来。

    巴巴托斯说：“旧绿洲与我们相隔了沙漠，每次往返都需要数天的时间，而且这还是建立在我们有准确的线路图和好的驿站。”

    “所以……我们最好有点自己的做事方式，也不能事事都参考旧绿洲的行为准则。”

    大家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

    一位潘羊人站起身来，说：“巴巴托斯，你认为你的做事方式是什么呢？”

    巴巴托斯说：“第一次绿洲会议确立了私有财产不可侵犯，那么就出现了一个问题，既然所有人的私有财产都是不可侵犯，那么奴隶的私有财产是否可以侵犯？”

    石头屋子里的众人露出来思索的神情。

    巴巴托斯说：“旧绿洲没有狗头人农户，所以他们没有这方面的问题，但是我们有这方面的难处。”

    “如果所有私有财产都不可侵犯，那么奴隶就应该有属于他自己的财富，这财富就连他的主人都拿不到，可是有自我财富的奴隶真的还能是奴隶吗？”

    潘羊人们对逻辑非常敏感，这大概是因为，在这个重视承诺和契约的社会里，紧密的逻辑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技能。

    一个老潘羊人皱着眉头说：“按照狗头人社会的习俗，所有奴隶的钱财都属于主人，可即使我们确定了奴隶的财产属于奴隶，主人不得非法得到奴隶的财产。”

    “但是凭借主人优越的地位，这全然是一句空话。”

    “财产无法得到保护。”

    这老潘羊越说越是惊恐，仿佛世界末日要来临了，他光是想象一份不被保护的财产，都觉得害怕以及全身透心凉。

    老潘羊说：“如果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那么奴隶制度就不合适了。”

    巴巴托斯点了点头。“你想的，和我一样。”

    “所以，新绿洲要排除奴隶制度，我们与狗头人的关系最好转换一下，让这些狗头人花钱购买他们自己的人身权利，以及通过工作在我们这里获得报酬的权利。我已经想过了，这么一来我们甚至不需要像是现在这样，还要给他们配餐和房间，需要考虑他们会不会死去。”

    “让他们的食物和房子，医疗全部由他们自己购买吧。”

    另一个较为的年轻潘羊，质疑道：“可是这种方式真是闻所未闻。”

    “如果这些狗头人不再是我们的财产，那他们凭什么要听我们的？”

    “如果这些狗头人自己购买了房子、食物和医疗，那他们还有什么必要，听我们的命令，他们完全可以自行其是。”

    巴巴托斯勾起嘴角，露出来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各位，难道都如同狼头王那般粗暴和脑子简单吗？”

    “难道我们必须在控制别人的同时压制别人的智慧和创造力，难道我们控制别人的同时必须残害他们，而不是在控制他们的同时，让他们不断学习、奋斗、创造和升华吗？”

    “难道只有死亡和刀剑，才可以让一个人心悦诚服？”

    “不！”巴巴托斯站起来，他的声音带着兴奋。“我们可以不卖房子，只出租房子。”

    “让这些人永远用微薄的薪水供养昂贵的房租，让他们在那房子里生儿育女成就美满家庭，这样一来他们就不敢失去绿洲给予他们的工作，因为一旦失去他们就会没有钱支付房租。可是…只要他们还在租借房子，那房子就是属于他们的，所有人都不得侵犯他们的权利。”

    “这种安全感，又会让他们切实地觉得自己在绿洲和在狗头人社会完全不同。”

    “他们误以为自己是财富的主人，并为自己拥有的财富而开心。”

    巴巴托斯带着预言性质的口吻，说：“这样，他们对财富的重视程度，甚至会超过他们的家庭成员。为了财富，他们会吧自己变成更好的自己，不断地创造和发挥出潜力。”

    “他们会是最优秀的雇工。”

    “他们自以为自己是财富的主人，实际上主人却是我们，因为掌握土地、房子和技术资产的人……其实是我们。”

    “我们可以提高物价，降低每个月支付他们的钱，我们还可以让他们每个月把一定的钱交给我们。因为绿洲保护了他们，给了他们就业的技能。”

    “相反了，如果我们需要用鞭子和刀剑，让这些原本可以积极干活的人，臣服于我们，那我们真的是太低级了。”

    巴巴托斯的讲话赢得了在场所有潘羊的热烈鼓掌。

    大家都觉得这一招很靠谱。

    一名老潘羊激动地说：“这样就可以用稀少的潘羊人口统治众多的狗头人农户了，我们甚至可以让少数几个狗头人也成为富翁，并成为我们的一员，成为绿洲的重要成员。狼头王支配他人凭借的是暴力，我们凭借的是金钱。”

    巴巴托斯对他眨了眨眼。“其实，我们凭借是房租。”

    “保留一定通往上流的渠道，我认为也是必要的。”

    “我看大家都没有反对的意见，那这事情就可以进行了，我已经草拟了一份文件，大家可以研究研究。”

    助手把文件送了进来。

    大家围着文件开始看了起来，巴巴托斯指着文件说：“一份甜菜汤大概要花费十枚狗头币，而我们先前给那些雇工零零散散给了不少钱，大约是每个月大概4000——5000的狗头币。”

    “现在，如果要让他们自主自立的话，那么一间普通单间房子一个月的房租可以是2000枚狗头币。”

    “现在，每个月统一分发给他们3000狗头币，那么他们每天吃三顿甜菜汤，一个月要花费900枚到930枚狗头币，考虑到物价变化，这个工资刚刚好让他们勉强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