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进他车子时，唐予沫没迟疑。

    来到这里，却迟疑了。

    宋均廷见她坐着不动，“你怕？”

    就当是激将法吧！

    唐予沫咬咬牙，毅然推开车门，有什么可怕的。

    他最懂法律，有些事她如果不愿意，强迫就不只是犯规，而是犯法。

    跟宋均廷走进电梯。

    来到以前常约的那间房，唐予沫眼色变得复杂。

    宋均廷神态自若，门一关，把外套丢旁边榻榻米，解开袖扣回头看她。

    “自己脱。”

    多么熟悉的台词。

    唐予沫耳根一热，皱眉揣测他真正的意图。

    宋均廷接着脱掉马甲，几步把她拉到身前。

    她穿着中长款白色羽绒服，不厚，但纤瘦的身子显得圆润了不少。

    不脱怎么睡？

    唐予沫僵硬地后退了一步。

    “你需要睡觉，我也需要睡觉，刚好一起。”

    宋均廷口吻平淡，盯着她泄露防备的眼。

    “放心，睡觉是字面上的意思。我现在很累，没精力做你脑子里想的事。”

    难得一口气解释这么多，唐予沫窘迫地否认。

    “我什么都没想。”

    “那就自己脱。”

    宋均廷放开她。

    片刻后，两人躺在床上。

    房间里暖气很足，光线昏黄，只开着朦胧的床头灯。

    唐予沫不自在地侧身，背对着他。

    两人这样算什么？她问自己。

    热度从身后传来，宋均廷抱住她。

    “喂……”

    “别说话。”

    不过是转眼间，男人的嗓音已极度沙哑，透出毫不掩饰的困倦。

    “可是……你能不能睡旁边去？”

    没听到回应。

    唐予沫试着推了一下，男人的两只胳膊搂着没动。

    光裸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中间隔着一件薄薄的女式打底衣。

    他的手，说不是故意的都没人信。

    好巧不巧地落在柔软处。

    “宋均廷，我不信你这么快就睡着，快点松手ok？”

    “唐予沫，你再废话吵我，我不敢保证做点别的。”

    被威胁到了，唐予沫不甘心地闭上嘴巴。

    后颈传来男人略带沉重的呼吸，有点痒。

    她想动不敢动，眼睁睁地望着窗帘，睡意不知去哪了。

    宋均廷忽然一只手掌往上，捂住她的眼睛。

    “别僵硬得像条棍子，我今晚不会吃你。”

    唐予沫：……

    后来什么时候睡着的，不记得了。

    也不知道他那个姿势抱了多久，胳膊酸不酸。

    反正，酸了活该，她确实睡得香。

    醒来将近中午，窗帘缝隙透进淡淡的阳光。

    阴雨这么久，冬日里难得有个不错的好天气。

    唐予沫听到浴室里洗漱的声音。

    刚掀开被子，宋均廷关掉水龙头，走出来。

    换了件深蓝色衬衣，英俊的脸庞显得精神饱满。

    他径直走到书桌前，拿起腕表戴好，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你可以继续睡。”

    十一点多了，唐予沫没打算赖床。

    宋均廷穿戴完毕，看她坚定地起了身，道：“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对昨晚的行为与原因，从头到尾没再提及。

    留给她一道无情的背影，走了。

    男人都这样奇怪，还是只有宋均廷如此。

    身体和感情可以分开，心里喜欢一个，却能抱着另一个安稳地睡觉……

    唐予沫掐了自己大腿一把，找回理性。

    最亲密的关系都发生过，对于昨晚完全没必要多想，不是吗？

    准备回一趟家，梳洗换衣服。

    在楼梯口，碰到正要去查看新房子装修的陈宁。

    “沫沫，起来看到你的信息，没事我就放心了。不过别太拼命，加班要适可而止，别年纪轻轻就熬坏了身体。”

    “嗯，我知道。”

    “我差点以为，昨晚你又跟宋律师去约了。”

    唐予沫一听，突然咳嗽起来。

    陈宁瞧着有点狐疑，“不会是真的吧？”

    “没。宁姐你赶紧去忙，我上去洗个澡，等会还得回公司。”

    她信誓旦旦跟宁姐说过，已跟宋均廷划清关系，可不希望被认为是个意志摇摆的人。

    到屋子门口，从包里找钥匙时，发现大门没关紧。

    里面传出对话。

    姑婆在叹气。

    “送外卖是辛苦，尤其你的腿脚不利索……赚多少钱没关系，好歹是份正儿八经的工作。沫沫看你有活儿干了，心里多少放了心。”

    唐大勇粗声道：“你别跟沫沫说。”

    姑婆连忙道：“不说不说，但是你以后骑车慢点，好在这次只是小伤。”

    唐予沫悄悄推开一条门缝。

    看到父亲坐在旧沙发上，卷着衣袖，前面小桌子摆着棉签和消毒水。

    姑婆戴着老花镜，正在帮他擦拭手腕的伤。

    唐予沫鼻头一酸，退开两步靠在墙壁上。

    对话声继续传出。

    唐大勇是真的害怕女儿知道，又强调了一遍，这件事不许姑婆说漏嘴。

    他送外卖的电动车，租来的。

    路上不小心跟人相撞，车头坏了得去修。

    姑婆道：“没撞伤别人已经万幸了。上回沫沫给了我好几万，修车要多少，我给你出。”

    唐予沫没听到父亲开口，不确定要多少。

    唐大勇转而换了话题。

    “沫沫……跟江医生谈怎么样了？”

    姑婆摇头：“昨天才问了阿宁，说还不是男朋友。沫沫怕配不上人家，不敢高攀，说来说去，都是你这个做父亲的拖了后腿。”

    唐大勇沉默地皱眉，又问：“阿宁有没有提起沫沫跟宋律师？”

    “宋律师？帮阿宁讨公道的那个吗？”

    两姐妹在家里聊天，有时候神神秘秘，姑婆偶尔听一耳朵，是有听到“宋律师”，但没想过他会跟沫沫有关系。

    唐大勇见问不出什么，就此作罢，自己拿起棉签擦药水。

    唐予沫进去时，桌上的东西已经收起。

    他们可能没察觉，屋内空气里散发着一股药水味。

    她没点破。

    姑婆关心地念叨，什么公司老需要员工通宵加班的，别太累了。

    问她吃了午餐没？厨房里还热着菜。

    唐予沫抱了抱姑婆，眼角瞥过唐大勇。

    唐大勇拖着一条半瘸半拐的腿，说出门工作去。

    唐予沫脱口而出：“难得天气好，我又刚发了薪水，晚上请你们出去吃饭！”

    姑婆道：“出去吃饭，多浪费钱哪！”

    “那我给你们钱，你们自己高兴买啥吃都好。”

    唐予沫摸出手机，当即给姑婆唯一的银行卡转了一千。

    对唐大勇，转了两千到他微信。

    她没看到，唐大勇收到钱时，眼里闪动着的异样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