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不能和女王陛下讲讲？”

    女王和罗纳德聊了一会儿，女官就进来宣布会见结束。罗纳德连抗议的机会都没有。

    戴安娜王妃倒是留下来和埃尔顿·约翰等人策划慈善捐款的问题。罗纳德只好向她进言，不要放映这部恶搞“壮志凌云”的电影。

    “哈，你这么说，我就更有兴趣看看了。”没想到戴安娜的顽皮少女本性发作，要捉弄一下罗纳德。

    罗纳德只好苦着脸和她摆事实讲道理，这部电影的格调不高，有很多挪用多部情色片的桥段，还把本来很有戏剧感的“壮志凌云”的内容，解构成了一种戏谑的态度。

    埃尔顿·约翰在旁边偷笑，他和安东尼·霍普金斯都看出来了，这是不列颠人的一种特有的幽默感，用很正经的话来调侃对方执着的某些东西，越是一本正经的说，幽默效果越强。

    “哎，我是看出来了，你们就是想要看我的电影被人恶搞……”说的嘴干舌燥的罗纳德也反应过来了，“其实我拍的这部‘其他人的钱’也是非常好的喜剧片，由格里高利·派克和我的妻子戴安主演的，那种幽默感更加适合成年人，如果慈善放映选反斗神鹰的话，可能你们看到这部电影的时间又要推后很多了。”

    罗纳德没办法，只好诉诸王妃的好奇心。“其他人的钱”比较符合上流社会的品味，有很多只有有钱阶层才能看得懂的笑料，幽默感含蓄而冷峻。如果不放映的话，进入不列颠的院线的时间又要大大地拖后。

    “你这么说我到是也有兴趣，你就像当年壮志凌云一样，过我寄录像带来吧。和你们聊天真的很有趣，我得先走了。”戴安娜的王室女秘书也过来催行程，查尔斯已经要赶往下一个公众活动的地点。

    两夫妻其实很少交流，这种事情都要通过下人来传话，只有两个孩子还是王妃和王子为数不多的沟通话题。

    “录像带，录像带还要等电影结束放映再上市，不过王妃你要的话，我回去找人制作一个拷贝。”

    “叫我戴，罗纳德。多给我两个拷贝，萨拉也要看。”萨拉是二王子的妻子，戴安娜王妃说完就走了。

    罗纳德感到自己好像有一个灵感出现在脑海里某个地方，但是又稍纵即逝的没有抓住。他呆呆地看着地板，努力想找到那个灵感，在外人看起来好像有点沮丧的样子。

    安东尼·霍普金斯和埃尔顿·约翰两个人对视一眼，都觉得罗纳德太可怜了，决定安慰一下他。

    “这其实是一个好事情，罗纳德。你的壮志凌云当年王室家庭也看了的。现在看一遍恶搞版也是对你的电影念念不忘……”埃尔顿·约翰劝了两句好像没反应。

    “嗯……”罗纳德根本没听进去，只是努力地回想当时想到了什么。

    “咳咳，其实有解构的戏仿电影的出现，是一部电影经典化不可缺少的一环。你导演的电影能够被其他人戏仿，说明壮志凌云的位置，在大众娱乐里已经不可动摇，成为了一个符号，一个象征，这是很多人想要都没法办到的。”

    安东尼·霍普金斯还是比较懂电影人的心，想了一个比较能接受的想法。

    这个说法其实很有道理，戏仿的重要一点，就是观众要明白你仿的是哪部电影。

    扎克兄弟和阿伯拉罕斯三人组的成名作，“空前绝后满天飞”，就是戏仿的七十年代众多明星协力制作的“机场”系列。那部电影就是在业界萎靡的七十年代，一部拍摄了众多续集的大卖作品。

    所以“壮志凌云”的艺术价值虽然没有受到什么认可，但是在作品的流行度上，确实是首屈一指。就算没看过电影的，也肯定在电视节目里看到过那个百事可乐合作的广告。

    “啊，你说什么？哦哦，没事，戏仿电影又没办法告侵权，制片人都没办法，我一个导演有啥用。”

    罗纳德从沉思中清醒过来，那个灵感还是没有抓住。

    众人找到了在和伦敦戏剧圈社交的朱迪·福斯特和乔纳森·德米，一起回酒店。

    罗纳德感谢安东尼·霍普金斯的好言相劝，就和他聊了聊他那部新片“效率专家”的情况。这部电影是澳洲一个独立制片人理查德·布伦南拍的，他这次也来到了伦敦，寻求不列颠的发行。

    “你们在阿美利加找了谁发行？”罗纳德想到这部电影也是严肃商业内容的，自己的白日梦的经验丰富。

    “我去找他来，他做梦都想卖到那里去。”

    “你好，罗纳德。”理查德·布伦南的眉毛很粗，长的很精力充沛的样子。他对现在的电影现状不满，总想拍点有社会关注的严肃题材。

    这部效率专家就很现实，结尾也没有像罗纳德那样召唤了东瀛人来拯救所有人，而且男主角也没有获得暗恋的工厂主女儿的青睐，最后和一个女工一起爬上高处看景色。

    “你好布伦南先生。”罗纳德和他握握手。

    “是sir布伦南。”理查德·布伦南是澳大利亚勋章的获得者，由总督提名，女王钦定，在一年前刚刚拿到了这个澳洲的政府荣誉。其实这个勋章只有最高级的骑士才能被称呼为sir，不过理查德·布伦南经常用他来提升自己在伦敦社交圈的地位。

    “嘿……”罗纳德一笑，没有计较这个人的无礼。不过他也不管这部电影了，直接让他去找白日梦的发行经理米歇尔·坎诺德商量去了。

    “罗纳德不是导演吗？怎么他还有个发行公司？”布伦南拿着名片一脸疑惑，本来他还想耍耍威风，说不定能骗他来澳洲拍一部电影什么的。

    “你啊，他可光光是导演，对小成本的独立制片有一定的发行能力的。”安东尼·霍普金斯也很不满，指点了两句让他自己去公关。

    ……

    “约拉姆，好久不见……”

    “罗纳德，很高兴能和你聊聊。”

    安东尼·霍普金斯其实也说的不完整，罗纳德的发行能力已经不光光局限在阿美利加了。他这次来伦敦，一个目的就是见一见米纳罕·戈兰的堂弟，约拉姆·格洛布斯。

    虽然米纳罕还是一听到他这个堂弟的名字，就要往地上吐唾沫，但是并不妨碍罗纳德和他在伦敦见面。

    约拉姆·格洛布斯在把米纳罕赶走以后，在加农炮其实也做的不好。他没有堂兄对电影创作的眼光，只能用一些成功的公式来投资电影。这两年没有拍出什么挣钱的电影。

    更加糟糕的是，那位出资收购了加农炮影业的意大利金融大亨，吉安卡洛·帕雷蒂，在一年多时间里，没有发行一部电影，整天就挂着公司的账单到处泡妞，还勾引上了上年度的环球小姐亚军。

    约拉姆·格洛布斯心里非常的担心，这样的做派完全就是一个金融诈骗犯的样子。他担心这个金融运作造成的地雷总有一天会炸掉，自己要是变成替罪羊就麻烦了。

    “吉安卡洛·帕雷蒂，他收购米高梅也是这么操作的？”罗纳德和约拉姆一起到了埃尔顿·约翰的房子里，进行这场私密的谈话。

    “是的，一共十二亿美元。”约拉姆担心的就是这个。

    “谁能借给他这么多钱？收购加农炮的两亿五千万，就很惊人了。现在垃圾债券市场又崩盘了，他从哪里变出来的钱？”罗纳德想买加农炮旗下，几年前从伦敦收购的星空院线的一些电影院。在不列颠形成一些发行能力。

    海外的发行能力其实是电影业的关键一环。很多好莱坞电影人，还没有看到他们的好处。经营电影院虽然不怎么赚钱，而且还是个重资产，低回报率的行业。

    好莱坞人都觉得拍卖座的电影才是他们应该干的事情，电影院线这种夕阳行业就让他们这些经营者去干好了。

    但是不列颠和欧洲的发行能力，有一个非常隐蔽的优点，就是有现金流。每天的票房收进去的现金，第二天都真真实实地躺在银行账户里。

    这些钱和阿美利加的处理方法不同。在阿美利加，一般电影院经营者会尽量长时间的放在自己的账上，拖延一年多的时间，再给制片商分账。

    但是海外的电影院就没有这样的豪气了。他们最大的问题，就是好的电影少。欧洲和不列颠，很少能够像好莱坞制作那样卖座的电影。整个行业的内部，艺术家们都以获奖而不是票房作为衡量成功的标准。

    所以他们对制片商没有太强的议价能力，最常见的就是预付款的形式，在电影拍摄之前，就投入到制作里面。

    这对非七大制片厂的项目来说，是一笔事关项目生死的投资。制片商拿到了这笔钱，才能和明星敲定合同，有了合同，就可以向银行申请过桥贷款，然后拍摄完毕以上映了再还钱（或者宣布公司破产赖账）。

    约拉姆扭捏了几下，还是把实话向罗纳德说了。

    “他的钱里，第一笔付款是向里昂信贷银行借的，然后再以米高梅未来的收入做抵押，再向卖家科克里安申请融资购买。等于他把里昂信贷银行的钱再次从卖主那里借回来，充当第二笔付款……”

    “怪不得你想跑路……”

    罗纳德一听，这个意大利人会玩啊。用收购米高梅的资产为担保，向里昂信贷借钱，这笔钱付给米高梅的拥有者科克里安作为首笔付款，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以后再次用未来的米高梅收入做担保把这笔钱借回来……

    这不是华国人常说的空手套白狼吗？

    他想起当年想骗他的科克里安，这次可是碰到了段位比他还高的诈骗犯吉安卡洛·帕雷蒂……

    “但是米高梅过去一年也没有制作和发行人和新电影……”罗纳德点出了关键，没有未来的收入，这个游戏就快要玩不下去了。

    “我现在的工作，就是编造各种各样的电影项目，然后再编造他们不得不延期的理由，明星档期冲突，导演艺术上的看法和制片人不同……”

    怪不得约拉姆现在着急把加农炮里的一些好东西卖掉，然后卷上毯子跑路。

    “嘿，我就想看看科克里安这家伙，到时候发现自己被骗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罗纳德想到当年差点被科克里安骗去当什么中美影业的总裁，现在科克里安眼看就要爆雷，自己就想笑出来。

    “额，其实科克里安也不一定会出问题。”

    “啊？”罗纳德示意约拉姆讲一讲。

    “这是我的猜测，吉安卡洛·帕雷蒂的心思都在泡那些想当女明星的美女身上，他和科克里安的合约里，可能有很大的漏洞。而且米高梅内部的一些高管，吉安卡洛·帕雷蒂还是留用了老班底，我怀疑那些人早就等着出事之前再跑回科克里安那边去。”

    “好家伙，就看两个骗子怎么斗法吧……”

    罗纳德真正在意的，其实只有加农炮影业的那个星光影院。当年米纳罕花了大价钱买下了的。这是吉安卡洛·帕雷蒂花两亿五千万收购加农炮百分之四十股权的最大资产之一。

    约拉姆把这部份院线的股权情况说了一下，在很多复杂的，故意签订来欺骗吉安卡洛·帕雷蒂的合约架构下面的，院线的重要部分，其实是约拉姆私人控制着的。

    加农炮拥有大部分的股份，但是约拉姆私人拥有一项最重要的权力，就是对进口哪些好莱坞电影的决定权。他和米纳罕作为好莱坞的“大亨”，当年是很让不列颠的经营者服气的，他们买来的电影拷贝，总是会受到观众的喜爱（其实随便进口也比那些政府资助的文化电影好看……）。

    在米纳罕和他决裂的时候，这项权力和股份，就作为让米纳罕带走当年加农炮的电影版权的条件，归到了约拉姆私人名下。

    现在约拉姆想要跑路，他急需一笔钱来继续自己的生活。不管是留在好莱坞也好，还是跑回以色列也好，这笔价值上千万美元的股份就是他的安全垫。

    罗纳德初步同意了这笔交易，这些权力将会转移到一个在特拉华州成立的匿名有限公司名下，然后再通过复杂的股权架构，让白日梦能够使用……

    约拉姆拿到了第一笔预付款很高兴，他在“米高梅—加农炮”内部过的很煎熬，连去年的奖金和分红，都被拖欠到现在。虽然出外旅行，和各国的影院经营者见面很风光，其实口袋空空。

    “米纳罕现在好吗？”约拉姆现在开始怀念当年两兄弟齐心协力，他搞发行，米纳罕搞制片的日子了。

    “他好的很，之前的几部小制作还挣了钱，他还想拍摄投资几千万美元的真人漫画改编电影，不过每次说起你的时候，都要往地上吐痰……”

    罗纳德想起米纳罕就想笑，这人现在还是中气十足，说话笑声和以前一样。

    “哎，都是华尔街的钱让我们昏头了……”约拉姆也笑了，这才是他认识的米纳罕。

    这些院线股份的后续交割和操作，将会有专业的律师接手，罗纳德就和约拉姆聊些其他的事情。

    “你接下来准备去哪里？”

    “我可能回以色列，吉安卡洛·帕雷蒂搞得太夸张，我怕到时候不光光是债主，fbi也会来……”

    “那就祝你回以色列事业成功……”罗纳德和他碰杯。拿着钱辞职，然后逃回以色列倒是一个最稳妥的方案。

    “对了，还有一件事……”约拉姆在告辞出门前，又想起了什么，回头对罗纳德说：

    “其实加农炮还有一笔优质资产，你有兴趣吗？”